“那更好。”沈惊时笑吟吟地凑近,道:“不当人皇,在佛女殿下身边当个散财童子最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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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九凤和沈惊时凑在一起,正翻来覆去地捣鼓手里的天机书卷轴。
“这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九凤用指尖哒哒点了点天机书上那个清晰无比的魅字,无比警惕地道:“不能经受了这种痛苦,任务却还只到一半吧?”
她这一句话,像是某根尖锐的刺,一下扎到其他几位圣地传人的心里。
那刺眼无比的五星任务,并没有在指尖消散,而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查也查了,当年的真相也知道了,打都挨了,十年过去,飞云端不日便要开放,这个时候告诉他们,任务没过。
“那封信呢。”善殊头一个反应过来,道:“剩下那封没开的信里可能有提示。”
“在我这。”不知何时,薛妤醒过来,她的唇色极白,说话的声音低而轻,却足够所有人听到。
都说灵阵师的手最稳,即便才经过过十年痛不欲生的摧残,这会将信纸展开时,薛妤的手指仍根根笔直,半分都不抖。直到一阵夜风拂过脸颊,她才忍不住侧过头咳了一声,而后迅速恢复过来,道:“没有提示,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这封信不知在何时松动了封印,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纸张,纸上只潦草而简单地写了一句话。
——魔族灭,魅出世,天下浩劫,动荡不休,我们终自尝恶果。
这是一位当事者的唏嘘悔恨,亦是对那场滔天之祸的总结。
“那现在,怎么说?”季庭溇挑眉夹着天机书的卷轴晃了晃,问。
“我管不了了。”九凤撂挑子干脆利索,“本就是突然被卷进来的,之前配合也是为了秘境之渊的机缘,现在整这么一出,谁受得了?”
“先算了吧。”善殊看了看他们身处的环境,道:“若是不出意料,现在可以和秘境中其他人联系了,我们先问问情况,至于这个任务,天机书暂时也没表示,一步步再看吧。”
她话音落下,大家颔首,纷纷四散而开。
开满花的山坡上,只剩薛妤和仍闭着眼的溯侑。
皎洁的月色下,薛妤衣袖和裙摆如云朵般绵柔搭在葳蕤草丛上,长风一吹,便荡开了惊人的弧度,露出一截窈窕别致的腰线。
她坐在溯侑对面,将已经闪烁起光芒的灵符放在一边,耳边是朝华条理清晰的禀报:“……进秘境之渊后,我们和女郎走散,莫名被圈入一个黑色小空间中,随后便看到了天机书颁布的五星任务。”
“队伍中有十五个人,除了我们几个在圣地中任职的,其余都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姑娘,因为不熟悉,又涉及机缘,最开始闹得不行,谁也不服谁,直到太华圣子进来。”
说到这,朝华正色道:“女郎,太华圣子在这次任务中出手不少次,依我看,实力仍有所隐藏,不说别的,但确实比佛子,昆仑少掌门强一些。”
“三地盛会自有定论。”薛妤听罢,道:“圣地传人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时不显山露水,是因为没到要见真章的时候。你和愁离别乱动,跟着苍琚就行。”
那边很快应了一声,薛妤切断了联系。
她的目光落在溯侑身上。他眼睛闭着,浓密的睫毛自然垂在眼皮下方,肤色冷白,整个人像一幅被精心描摹,再三于细节处深化的画。
沉睡的时候,他身上那种花朵般旖丽,馥郁的姿态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的本性,凉薄而锋利,像薄雾天可以吹开一切的风刃,从头到尾,都是上位者该有的,会有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确实,确实不是二十年多年前那个桀骜轻狂,满身都是刺的半大少年的样子。
看了一会,薛妤与一双戾气极重的黑色瞳仁对视。
溯侑的呼吸极重,像是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殊死搏杀,垂于膝盖上的手指倏地曲起,指节上迸现出一根根细小经络,瞳仁颜色是纯然的深色,一种惊人的美丽与危险扑面而来。
这是十年死战,初初醒来时会有的紊乱。
薛妤并没有动作,她以手掌撑着身体大半重量,长长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
在血肉模糊的战场还未在眼前完全退却时,看到那样一张熟悉的,令人心神倾倒的脸,溯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用手飞快挡了下眼睛。
等战鼓声和喧闹声从耳边彻底淡下去,他才颤着手掌置于唇边咳了声,再抬眼时,眼中浓烈到几乎溢出来的戾气已经乖乖倒流回去,烟消云散。
只剩下苍白而虚弱的一张脸。
“女郎。”因为太久没开口说话,他的嗓子有点哑,语调却很熟悉:“何时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