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枝干细长的珙桐树上,被夕阳暖光从白色印染成暖橘色的花朵,正静悄悄地随着拂过的微风一起舒展着自己柔美的身姿。
一颗还未被完全蒸发的小水滴,被随风摇晃的花瓣甩落下去,滴在了站在树下的王柔的发髻上。
这并没有引起王柔的注意,她只是望了望正院的方向,在脑海中想象着父母弟妹围绕在一张圆木桌前,和和乐乐一起吃晚饭的场景,然后默默撇了撇嘴。
被盛怒之下的李氏宣告好好回房间里反省一下,晚饭也自己在房间里吃后,王柔为了不把母亲气得请家法,十分识时务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然反省是不可能反省的,她此刻正在考虑的是,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她该如何平安到达冯征治下的城池。
在她绕着庭院走来走去思考方案的时候,蒹葭端着一个木盘将饭菜送了过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饭菜,王柔还在自顾自地对比着几个方案的优缺点。如果和民间商队一同行走,就算商队里带着些许护卫,最多也就抵御一下来自流民的攻击。
要是遇到人多势众的土匪,又或者是兵败后四处流窜的溃兵,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这个风险实在是高得让她一个孤身女郎难以承受。
如果能跟上出使的使团队伍,护卫在侧的士兵明显会更加精练靠谱一些。但景州目前并没有要派出使者去北地的打算,还需要她来主动推进出使之事才行。
一旁的蒹葭见王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有些伤感地叹息道:“女郎,别伤心了。就算赵城主没有送你回来,也不一定是对你无意。或许真的只是公务太多了,抽不出空闲来送你。”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蒹葭觉得自家女郎应该是没有希望了。就算赵寒自己抽不出时间亲自送人,也可以派手下的人送王柔回家。
定然是赵寒一点表示都没有,才导致王柔十分神伤,一路上不顾风吹雨淋,就这么独自走回了家。
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王柔瞬间反应了过来。她先前说喜欢赵寒的话,让蒹葭彻底误解了她现在的状态,把她当做失恋人士来劝慰了。
“我不伤心,我现在不喜欢他了。”王柔夹了一片菜叶子,同时神情认真地继续说道,“你看他,为人冷冰冰的,我跟他说了好几次话,都没见他笑上一回。若是和他结为夫妻,这婚后的日子得过得多无趣?”
“啊?”蒹葭听得呆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才一天的功夫,王柔说变心就变心了。望着将菜叶子丢进嘴里悠哉咀嚼的王柔,又实在看不出她的脸上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悲伤之情。
蒹葭只得愣愣地点了点头,双手握成小拳头给王柔打气加油:“女郎说的是,赵城主不行,就再换一个合你心意的。你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不知道有多少儿郎希望能和你多说几句话呢。”
“哦?”王柔闻言突然来了兴致,乐呵呵地出言询问,“那我到底是数一,还是数二?”
“当然是数一了!”蒹葭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见到她的反应,王柔不禁眨了眨眼睛,左手扶在桌面上大笑了起来:“你这可就是偏心了。大家都在说,郭家的女郎最为美貌过人,起码在这座城里,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郎了。”
“郭女郎长得也美,但我觉得还是女郎最好看了。”蒹葭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郭初虽然相貌过人,可王柔笑起来却是更加灵动有神,让她总是忍不住跟着一起开心地笑起来。
“你见过她?”王柔有些意外。难道原本的王柔还认识郭初?想到这里,她瞬间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蒹葭的答复,以免多说多错,暴露出了不该暴露的事情。
“之前有一次我出去买些年货,碰巧见到了郭女郎。”蒹葭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其实我完全不认识她,是卖年货的店主告诉我的,披着白色披风的貌美女郎就是那位郭家女郎。”
“这样。”王柔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再次兴致勃勃地说道,“要是哪天我也能见见就好了。”不过小说里提过一句郭初不爱出门的事,是个比她还宅的妹子,估计两人很难在大街上来一次巧遇了。
晴朗的蓝天上漂浮了几朵看起来软绵绵的白云,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从房门外不断传来。
王柔信步走出了房间,刚舒展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就看到了皱着眉头回到院中的妹妹。
快速将胸口处的那团气呼了出来,王柔收回双手插在腰间,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然后挑了挑眉,有些贼兮兮地开口,“你也被娘亲训斥了?”
“我才没有。”王怡立刻反驳出声,走到自家姐姐的身边,表情无语地说道,“我们三个人中,明明只有你经常被娘亲训斥。”
开始左三圈右三圈地活络腰肢,王柔对这个情况不以为意。她神情好奇地追问:“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府里有一个负责洒扫的仆人找不到了。”说到这件事,王怡本来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今天一大早人就不见了,但是当时还没有人在意,管事还以为他跑去哪里偷懒了。
结果直到现在,人还没有出现,管事这才慌了神。连忙查问了其他仆人,可谁都没有见过那人,只好请示娘亲要不要报官。”
王柔听着停住了动作,也皱了下眉:“自然要报官了,万一是出了什么事呢?”
“娘亲还在问话,应该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决定报不报官。”王怡将前院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可能会先让管事带人在城中四处找找看。”
习惯性求助警察的王柔顿了顿。对啊,这里又没有监控,官府找人的效率和自己找人的效率几乎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