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用起来,直到林韩的妈妈起来喊他们吃中饭,两人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入秋后的天气虽有些转凉,但当午时分,阳光还是有些炽热,苏瑞坐在桥头,对林韩钓了一个小时还没有一条鱼上勾的结果很不满意,说:“林韩,我真想去菜场买几条鱼放这水桶里。”
“钓鱼切勿心烦气燥。”林韩一本正经的样子,苏瑞真受不了。
陈偲然的脚踏车骑到路口时已经看到坐在桥墩上的苏瑞,短短几天,她和苏瑞似乎有着微秒的变化,可这变化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原本想绕道而行,可这样刻意未免有些做作,于是用力一蹬,骑上了桥头,她原本想好招呼词,可一抬眸,突然的目光触礁,竟又不知所措地躲开了,还在想着如何是好,她已经骑过了桥头,所有的动作似乎只是一分钟的事情,却在那一分钟后,抑不住的慌乱与心跳。
苏瑞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也会碰到陈偲然,一个人是不是注意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会无处不在了?注意?他在心里竟然用起了这个字?那他是注意了她吗?注意?代表了什么?为什么每次他看着她的背影,都会觉得惆怅?
苏瑞犯愣时,林韩突然兴奋地大喊,苏瑞回头去看,果然有条鱼在鱼钩里挣扎。苏瑞也跟着有些小兴奋,帮林韩摘下鱼钩,目光却还望着陈偲然走去的方向,问林韩:“你知道陈偲然的家在哪个区吗?”
林韩刚才太投入钓鱼,压根没看到林偲然走过,也不明白苏瑞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不知道,好像是在北区。不过她奶奶在这边,好像过了这个桥,再过去点就是了。”林韩指了指陈偲然刚刚走去的方向说。
“噢,那就怪不得了。”苏瑞说得很轻,近乎自语。
陈偲然最喜欢奶奶家的阳台,种满了花盆树木,她虽然不能一一叫出名,但闻着花香,吹着秋风,心情也变得极好。奶奶家的东面就是那条河流,站在这个方位,便能看见那个桥头,陈偲然后来几年也会站在这个地方,去想,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一瞬间的事,而那一瞬间,却成为记忆里的永恒。
在奶奶家住了两晚,星期一便直接去了学校。
苏瑞因为每星期一从家里坐车赶回学校,每次都是险些迟到。
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学校大门,早间自修课铃声刚响起,苏瑞自知完了,这次非记一次迟到不行,看到站在校门口张望的老太太,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此时也过了报到时间,学生都进了教室,好不容易有个学生在外面,便拉着苏瑞问:“小伙子,你知道高二的陈偲然吗?”
另一个刚走到校门口的脚步也在这刻放慢了脚步,似不经意地侧耳。
又是陈偲然?苏瑞愣了愣,又看老太太手里的书,“她和我一个班的。”
老太太一听便欢喜,立刻将手里的书递给苏瑞,“这书她今天早上忘记带了,麻烦你帮我带给她,好吗?我怕她上课要用。”
苏瑞接过书才发现这本书还是初中时的一本数学书,想给老太太解释,又看老太太急得跟什么似的,不难猜出这位老太太是陈偲然的奶奶,便说:“好吧,我替你带给她。”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你人真好。”早上看到桌上放着这样一本书,真急得团团转,立刻拿着书过来了,可是学校又不让进去,幸好碰上这个迟到的同学。
“那奶奶,你慢走。”苏瑞有礼地跟老太太再见。低头看了看这本书,书页有些陈旧,看得出以前经常翻看。
封面上写着陈偲然的名字,很娟秀的字体,像她的性格,规规矩矩,小家碧玉,苏瑞把书本在手里掂了掂,莫名其妙地心情大好。
苏瑞拿着书往教室跑,看了看还在悠哉晃荡的李进越,挨过他一拳,倒不是怕他,只是懒得和这样的人交道。苏瑞的世界是纯净明亮的,自是瞧不起李进越的灰色世界。
苏瑞进教室时,早修课早就开始了,早修课原本定的都是自修的,可现在也被一些课程老师占去,今天来占课的是语文老师,幸好不是班主任,苏瑞从后门弯身溜到座位上,语文老师自然是瞧见的,不过也不想为了一个人影响大家的课,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因为上课也不方便传书给陈偲然,苏瑞面前摊着语文书,又随手去翻看陈偲然那本初中数学书,苏瑞从来的数学书都是空白一片,他是从来没见过有人的数学书竟然密密麻麻记那么多笔记,仔细一看,这笔记记得更是可笑,哪有人学数学是这样死记硬背的,苏瑞想起分班进来时他和陈偲然的总分一样,可是他们的文理成绩各差一半,朗读声刚停下时,苏瑞突兀的笑声尤为明显,四处的眼光都聚集他一处,语文老师更是瞪着他,走过来拿去苏瑞翻看的书,本以为是一本笑话书刊之类的,却没想到会是一本数学书,还是初中的,再看书本上写的名字,竟然还是陈偲然的,犀利的目光看看苏瑞,又看看陈偲然,同学们的眼睛更是研究老师手里的书,所有人的脸上打了问号?
苏瑞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不成他在全班人面前说,他笑是因为看见陈偲然摘写的公式?
语文老师对陈偲然一向还是很好的,又知她性格文静,不好在全班人面前问她,可据男生们分析,这语文老师过了三十还未嫁,一定是愤男族,不然为什么每次对男生都毫不留情,什么恶毒就来什么。
“刚迟到已经不说你了,皮痒了是伐?”
这一句问出,苏瑞知道他又要受皮肉之苦了,这语文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问题,他们好歹也是十七岁的成年人了,男生们个个站起来都高过她,她却还是拿对付小学生的那招,打手心来对付他们。
她打手心的尺是数学老师常用的教学工具,木制的,又粗又壮,手心手心可是连着心的呀,她记记打得毫不手下留情,直到打得手心红迹斑斑方才住手。底下几个男生正幸灾乐祸地偷偷笑呵着,其实没被她打过的男生很少,也就好学生崔远吧。
苏瑞到下课时手心还觉得火辣辣地疼,下课时负伤把数学书交给陈偲然,陈偲然刚才也看到老师手上的那本数学书有点面熟,可是距离有些远,她没想到这本书会是她的,惊讶:“这书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奶奶给你的。她以为你要用,所以急着给你送过来。”原本这活就是吃力不讨好,可是他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不跟陈偲然奶奶解释,还要帮忙传这本书的用意是什么?用意?想自己会有什么用意?嘴角不屑地扯了扯。没用上意,倒还挨了揍。
陈偲然很不喜欢苏瑞此时的这个表情,想到刚才他在课上突然笑出来,老师又拿着这本书问事,肯定与这本书有关,不快地问道:“那你刚才笑什么?”
陈偲然一边不放心地接过书,快速翻了一遍,一边问他。
苏瑞看着陈偲然的小紧张,有些小得意:“放心,没情书。要有情书也早让我看过了,你这时紧张也没用。”
“说什么呢?”陈偲然把书放在一旁,不想再多理会他。
苏瑞突然俯下身,稍稍凑近陈偲然,坏笑道:“不过你的数学笔记做得还真精湛。”
陈偲然在苏瑞俯身说话时侧身避让,却不小心头顶了他的下巴,苏瑞正一张一合地说着话,被陈偲然一撞,两排牙撞在一起,恰好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捂着嘴,手指着陈偲然,“你,你,你…”痛得硬是说不出话来,眼泪水都快痛出来了。
陈偲然抬头看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笑出来,刚好,上课铃响了,苏瑞只好回到座位上去,最后离开时,用非常愤恨的目光盯着陈偲然。他想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跟陈偲然搭边的事准没好事。
下节是数学课,可陈偲然上得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去翻看下那本躺在一边的初中数学书,越看越羞愧,她成绩一直能在偏上,完全靠文科拉分,数学一向糟糕,要花很多精力在数学课程上,那时为了能顺利考上重点高中,初中时她死记公式,甚至用最笨的办法记笔记,她最忌讳别人看她的数学笔记,果然像苏瑞这样数学成绩好的男生看了,真的像看笑话书那样好笑,陈偲然心里觉得难过又羞愧。
苏瑞坐在陈偲然的后几排,呈斜角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陈偲然的桌位,看着她忐忑翻书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已经不知觉扬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