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故意暴露出空门,引诱林世俊出手攻击,右肩虽然受创,却借机以自身的鲜血化作剑幕,破解林世俊的遁隐之术,对方的具体位置终于确定,她正要以雷霆万钧之势,诛杀对手。
孰料,就在李璇举剑之际,她的身体却忽然一阵晃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连连退后三步,握剑的左手竟是颤抖起来。
我吃了一惊,难道方才她已受了极重的内伤?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发觉?这时,本已面如死灰的林世俊先是一愣,随即便脸露喜色,一声狞笑,手中的短鞭瞬间暴长数尺,鞭身上的倒钩也更长了数寸,便似一条毒蛇疯狂地向李璇的脖颈处卷来。
我大吃一惊,齐雪更是早我一步便扑了过去,然而还没等她踏出几步,一股庞大的气劲如同一道巨形墙壁挡在我们的面前,让我寸步难移。我不由地侧目瞥见林庄主双手合掌胸前,显然是他预计到了我们会出手。
我心中焦急,顾不上其它,撮指成刀,身随意动,直接便欲冲破眼前的气壁,然而整个人却似陷入一团棉花之中,轻飘飘、空荡荡,无处着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世俊那呼啸而来的毒蛇鞭已到了李璇的一尺之内。
蓦地,四周的气流丕变,我的头脑中神识竟是莫名地一顿,有那么片刻的时间,我的整个人似乎与灵识分离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再看齐雪也是如此,而就连胜券在握的林世俊,也突然全身一滞,就在这整个世界都似乎停止的瞬间,却唯独李璇似乎不受丝毫影响,而且更是一改先前的风雨飘摇之态,沉稳如山岳般的姿态再次回复,双手握剑,剑光再起。
我的眼中分明看到她只是一个极简单的一个举剑的动作,剑身也平平无奇,甚至连往常的剑芒都没有出现,她已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然而,脑中却偏偏是另一副画面,那不是一个人、一双手在握着剑,而是整个天地在擎着一把巨剑,剑光所笼,无一空隙可避。
李璇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林世俊就像是变成了一只木偶,呆呆地一动不动,只是脸上扭曲的肌肉表情和双眼中惊恐万分的神色,表明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咒力禁制住了整个身体一般,这是什么剑法?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面前的气壁突然消失,只听见身后的林庄主失声惊呼道:“天道无赦!是天道无赦,她竟然悟出了天道无赦,快阻止她,她要同归于尽!要想她活就快阻止她的疯狂行为!”
我闻言一怔,只觉天地之间,满是纵横的剑气,无论你如何躲,都无处躲藏,这些剑气仍在不断地变强,而与此同,李璇的身体却逐渐僵硬,她的气息也逐渐消弱,似乎她正是以自身的生气为引,道气为使,借以凝聚天地间的杀气,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只随她的意念所指,无坚不摧,但正如林庄主所说,她这招其实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以死求胜,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我失去气壁阻挡,早已蓄势待发的身体如一道利箭般射出,而手中的那枚铜钱远要比我的身体还快,但我知道我阻止不了!她这一剑的名字叫做天道无赦,意思就是这一剑便是天的旨意,天道所指,无所赦免,无论是一人还是十人,还是千军万马,就如秋霜殒杀万物。
但我除此而外,别无它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与她同生共死。我大喊一声:“不要!”身体已经进入她剑气所指的范围,身上已经感受到剑气袭体,庞大无匹的剑气继续铺天盖地而来。
李璇见我突然发疯一般的闯了进来,脸色大变,却已无法开口说话,那枚铜钱穿破层层叠叠的剑气,绽放出灿然金辉,托于李璇的剑刃之下,她的双手不住是为那枚铜钱所阻,还是她自己临时住手,凝剑不发。然而,长剑虽停,但空中磅礴的剑气与剑势未绝,依旧倾泻而下。
我毫不犹豫地就从后面抱住了李璇,但那千千万万的剑气并不分敌我主客,刺穿了我身上无数处衣服与皮肉,危急之中,我的身体骤然散出一层浓郁的黑气,黑气之中,猛然出现一只更为巨大的铜钱,足以覆盖住我们两人,只听见金石撞击的铿锵巨响,即使隔着那只巨大的铜钱,我仍是感到身体剧震。
再看林世俊,手中的短鞭突然就像活了一般,不断变长,然后反缠住他自己,越缠越紧,越缠越密,很快,他的周身密密匝匝地缠了起来,就像一只奇大无比的茧子。
强烈的剑气持续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终于逐渐减弱下来,周身的那层黑气慢慢消散,那枚巨钱也消失不见,我知道那是先前圣人周成师送我的那枚救命钱,这次看来又是它在危急之中救了我一命。
而眼前将林世俊裹起来的那只巨茧,忽然“铿”地一声脆响,整只巨茧轰然而碎,蔌蔌而落,林世俊浑身血淋淋地站在一堆晶亮的碎片堆中,眼中的惊骇之色仍然未退。
这时我才感觉到怀中的李璇犹如一块寒冰,僵硬而阴冷,生机微弱,若非我及时的闯入让她中途停手,那么此时林世俊必然已是一堆肉泥,而李璇也已是一具尸体。
“李璇!二姐!你醒醒,你没事吧?”我不断地将自身的道气灌入她的身体中,但却全都似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而身体也越来越冷。
“哈哈哈……”
突然,得意的大笑声中,满脸血污的林世俊指着我和李璇道:“来啊,有能耐你来啊,我赢了,这一场是我赢了,哈哈哈……”
“你这个人真不要脸!要不是三哥冒死出手,二姐停剑,你早就成一堆肉泥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赢了?”齐雪怒气冲冲地指着林世俊骂道,“我要是你,早就弃剑认输了,你……”
“历史可没有‘要不是’,事实是我现在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她已经生死不知了,哈哈哈……”林世俊再次得意至极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心思和他多费唇舌,向齐雪摆了摆手,说道:“败了就是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我抱起李璇,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来到钟流萤的身前,急切向她问道:“钟姐……嗯,流萤,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她迅速从我手中接过李璇,一手掐住李璇的咽喉部,一手握住她的右手手腕,然后让我帮她扶住李璇,然后为她切脉。她切脉的手法很奇特,不似一般的医生只切人双手的寸口处,她除了要切这两个地方外,还要切她的咽喉倍和脚背,这是一种古老的诊法,称作“三部九候之诊”,更为全面细微。
我的心随着钟流萤慢慢拧起的眉头而提到了嗓子眼,直至她重新舒展开来,我才略微宽心了些,果然她说道:“有我在,死倒是不会,只是她在战前便已经损耗了大量的真阴,整个比试过程都是在过度消耗,透支本身的元气,更加上最后这一剑,虽然及时停手,却也是十分生气去了九分,我必须立即为她续元,暂时保持她的一点生气不断,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再与你商量具体的治疗办法。”
她是蛊门七秀之一,治病可以说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了,她既然这么说,看似说得轻松,实际李璇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我不明白的是:“你说她战前消耗了大量真阴,那是什么意思?”
不料钟流萤的脸上却是倏地染满了红霞,娇嗔一声道:“你再这么问东问西的,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别找我,你还要问吗?”
我虽然觉得她的神情有异,但不敢拿李璇的生命开玩笑,只好连忙嘱咐她只管照顾好李璇就好,不敢再多问其它,又叮咛齐雪在钟流萤的身边照应,这才走回场中。这时林世俊也已经被其他人搀扶着下去。我看着林庄主,问道:“第二场呢?莫非是庄主亲自下场?”
“呵呵,不急不急,”他说着拍了拍手,猛地沉声喝道,“艾小饭,出来吧,你就陪他们玩玩!”
林庄主的话音未落,我便觉得眼前一花,竟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名妙龄女郎,深红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眉眼就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精巧细致,只是脸色极度苍白,几乎是毫无血色,像是长期不见阳光一般。
在她那白玉无瑕的粉颈间,仔细一看之下,竟是由一根极细的金链串锁着一只只奇特的乌漆小棺,隐隐有淡淡的黑气萦绕不去,与她苍白的肌肤互相映衬,让人不由地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袭华美的紫色长裙上,以朱丝墨线绣着无数只奇形怪状的各色鬼物,正是一幅百鬼祸世图。微风拂起紫色的裙摆,上面的这些鬼物便张牙舞爪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摆脱束缚而冲出。
炎炎烈日之下,整个场间却似有阵阵阴风吹动,我不由地心中一凛,一时之间有些踌躇起来。
比试只有三场,先前为了救李璇的性命已经输了一场,这一场绝不能输,否则第三场也不用比了,但看此女装束与周身散发出的森森鬼气,显然绝非正宗的道门弟子,这边除了自己的特殊体质不惧鬼物之外,再无其他人了,但如果自己亲自上场,即使能赢了她,也不过是一比一平。最后一场,对方肯定是林庄主亲自出马,这边没了我,必败无疑,最终还是个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