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春,新村。
布和一身工农蓝套装,微弓着背,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揣进了裤兜。
胡思乐看着父亲布和牵过来的海骝马,有些不知所措。
海骝马桀骜不驯,在被布和牵着的时候马蹄腾空跃起,眼看着马蹄就要落在布和身上,胡思乐忙道:“阿布小心。”
布和气急败坏,随手拿起一根柳条就往海骝马身上抽去。海骝马受惊,前蹄立起挥动着,那蹄子将将要到布和的脑袋上。
胡思乐有些着急:“阿布,小心!马要踢到你了。”
布和瞧着海骝马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更盛:“你这马真会欺软怕硬!在村大队的时候不闹腾,回家了你倒是开始在这儿给我耍威风!”
布和说罢捡起更粗壮的柳条抽向海骝马。
胡思乐看得心头一紧,这样子抽打马看着就感觉疼。
布和狠狠地抽动柳条,春天刚刚长出嫩芽的柳条柔软纤细,但是抽在身上仍然很疼。
白杏花听着外头的动静赶忙出来看,见是丈夫正在和海骝马纠缠,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对着胡思乐轻声道:“回屋吧,洗洗手吃饭了。”
胡思乐跟着白杏花回屋,很快的布和抽动柳条的声音已经听不见。
“哎,这马的性子着实烈。今天只是这样打了一顿,弄了个下马威,后面要驯服可是不能光打。”
白杏花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盆白菜汤和三个苞米面窝窝头。递给胡思乐和妹妹阿如罕一人半个苞米面窝窝头。
妹妹阿如罕才十岁左右,手里拿着苞米面窝窝头撅着嘴:“额嬷,我想吃白面馒头,七十三家里就吃那个。”
白杏花无奈叹口气:“吃你的吧,家里现在能吃苞米面窝窝头就不错了,比前些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阿如罕撅着小嘴一点点地啃着苞米面窝窝头,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白杏花也想吃白面馒头,谁不想日子过得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布和喝着没有一丝荤腥的白菜汤:“现在国家弄的什么‘分田到户责任制’说是以后种田的地和放牧的草片都会划分给各家各户。今天就是开会把大队的马给分了。过两天说是等土地丈量好了就分给各家各户,牛羊也会分。”
白杏花听着有些高兴,这样的话日子应该真的会好过许多的吧。
“那就是牛羊咱们可以自己处置啦?”
布和点点头:“说是这样说的,国家的话肯定错不了,要相信国家。”
白杏花脸上尽是笑容,这样的话牛下了小牛犊,牛奶可以自己家喝,还能做点奶制品给孩子们吃。
白杏花看着瘦瘦小小,头发枯黄的阿如罕心头一酸,这个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出生到现在没怎么吃过好东西呢。
白杏花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布和的手:“那咱们之前欠公社的粮钱。。。”
布和不在意地挥挥手:“这个政策真的落实下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还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