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夫人却惊喜笑道“怪不得我看娘子气度超逸,与众人不同,想来娘子必是从小知书识礼,既能画,必然也能诗会赋了。”
甄应淑却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勉强生硬“我随口胡言乱语,还请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她看不懂林家夫人究竟是何意。她不信林家夫人没猜出她想求什么。能做这般高门的夫人,岂是天然无知之人可既然猜出了她想做林大人的妾,为什么不明说许还是不许,为什么还要试探她的才学是想抬高她的人物品貌,说她不应做妾吗
可不做妾,她便要嫁给五十三岁半截入土的男人,她不如一死了
甄家四姑太太的神色又变了。
把人请进倒厅,江洛决定开门见山,速战速决。
她笑道“不是我无礼,胡乱问娘子的私事。虽不知娘子此来何事,我倒正有一件事想先与娘子说正是凑巧,我们家姑娘的亲外祖家荣国公府里,也是娘子家的老亲家了,她家三位姑娘的先生辞了馆,还没再寻着合适的。方才我见娘子腹中颇有诗书,又恰是甄家出身,想来荣国府上必然看重。娘子如有意,不知能否让我详问才学如何若果真合适,我愿写一封荐书过去,必保娘子能得此职”
说着,江洛亲
手扶甄家四姑太太坐。
甘梨忙和冬萱捧茶捧果。三间小倒厅里,只有她两个和魏丹烟与山月、山秋五个人服侍。
柏方家的亲在外面带人把守,不许有人探头探脑。
如此安排,即便甄家四姑太太铁了心想做妾,也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而甄应淑心里早乱了。
她想说的一句也没能张口。可若林家夫人不是在哄骗她,真能荐她去荣国公府做先生她既有束脩能拿,又有了贾家依靠,嫂子们想来不会再强要她嫁人,她便也不必要再做妾了
是了还在金陵时,常听得有纺织人家的女子自梳发髻,发誓终身不嫁,奉养亲长。各家也多有请女先生给女孩子教学的。她十一二岁上,不就受过一位张先生教导
只是林家夫人,是不是真心想助她
江洛拽一下突然不动了的魏丹烟,笑道“荣国府三个女孩子现在所学的应和咱们大姑娘差不多。再过二三年会学什么当日先太太上学上到多大年纪不如你先问一问甄娘子。”
贾家的规矩她不大知道。
但嫂子在谢家一直上学到将要及笄,到十一二岁就不大学文章了,而是广练琴棋字画。三春里最小的贾惜春才七岁,甄应淑若果真是被精心培养,至少能教她到十岁
类比一下,双一流大学本科生教重点学校的初中生应该不吃力。
魏丹烟忙定一定神,上前行礼,笑道“不知娘子现下是否方便”
甄应淑心中一面告诫自己别信,这定是林家夫人打发她走的主意,一面已忙站了起来,口中答“姨娘请问便是。”
甄家后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不知道甄应淑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甄老太太屋子里,甄应嘉之妻李氏与甄应荣之妻何氏都正对着婆母抹泪“四妹妹不愿意,怎么不直说呢。这一出去了,生死名声难料,她心里对我们有怨,也不想想老太太吗”
这些“恶人先告状”,推去责任的话,都是甄老太太经历过几十年的。
她挂心着甄应淑,着实不想听儿媳们还颠倒黑白诬谤于人,闭上眼睛“如今的甄家可不是高门大户了,四丫头从小娇养,还不是任劳任怨伺候了我这一年家里的米粮、菜蔬,乃至用的针、线、盆、碗,哪个不是女人出去买。四丫头能当丫头伺候我,便不能出去散散心么。你们真怕她出事,不如快去报给官府,那才是千妥万妥。”
李氏哭声一顿。
何氏已忙说“真去报官,家里还有五六个女孩儿,名声都不要了吗”
甄老太太微笑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成,你们就在我这哭吧,早晚把四丫头哭回来。”
李氏忙道“老太太莫急,我这便叫小孩子们出去找找。”
婆母点头不语,她忙与何氏出来,离这边屋子远了些便埋怨道“老太太心里最疼四妹妹,你那么说,老太太当然不喜欢了。”
何氏气道“都是四丫头伺候的,我们全是白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