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不讨厌他。
甚至在意他。
沈嘉木脑子里仿佛有什么嘭的炸开来,像可乐的绵密泡泡一层层往上涌,又甜又爽。
桑陌微微咬住下唇,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小动作。
她的唇色偏红,如何描述这抹红呢?
像雪白宣纸上清艳至极的菡萏花瓣儿掐出的汁,又像你有情我有意却没有任何经验的情侣,因为一个对视、一个亲吻、一点触碰后脸颊瞬间涌上的嫣色。
被温度过高的手掌触碰到脸颊,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掌心纹路,让桑陌有一瞬间的怔楞,下意识做出反应——自然而然地用脸颊蹭蹭对方。
姿态亲昵,像撒娇。
沈嘉木的大拇指抚上她的唇,压下,摩挲,力道没有控制好,带起些微的疼痛。
一点点。
像被一只长长的喙轻轻啄了啄。
疼痛过去,只余淡淡的无法忽略的酥麻。
他们曾经是彼此相伴二十年的夫妻,哪怕还是个雏儿的年轻版的沈嘉木轻而易举在拥有全部记忆的桑陌心里点了一把火。
桑陌眼睫一颤,“啪”的一声,拍掉压在她脸上的爪子。反手一把掐住沈嘉木的脸,毫不怜惜将那张差点蛊惑了她的美色过甚的一张脸掐成带褶的包子。
“你,再动手动脚,我就一根根给你剁了。”
沈嘉木的嘴被迫噘成“o”型,“憋生气,窝爱拟!”
桑陌不吃这一套:“闭嘴,再说一句自己去医院。”
沈嘉木乖巧点头。
下车时,同为男人当了一路透明人的出租车司机无限同情地看向后下车的沈嘉木:“小伙子,你女朋友脾气有点大,吃得消不?”
自我感觉有了突破性进展的沈嘉木自信回答:“当然。”
到医院时没等太长时间就轮到他们就诊。做了检查,医生说问题不大,开了内服的药和外用药膏。
急诊科的大夫见多识广,什么奇葩病例都见过。对沈嘉木这种“自作虐”的患者不忘教训道:“过敏体质自己要格外注意,你这种只对某一种水果过敏还算好的,早上我看的一个小朋友对面粉过敏,七岁的孩子长这么大没吃过一口面食,他不比你可怜多了。成年人了还没一个小孩子有自制力,过敏就是过敏,不要存侥幸心理!”
沈嘉木长这么大,各方面优秀,几乎没让家长和老师操过心。头次大庭广众下挨训,听着医生暗示他“以后再抱着试试的心态可能让你逝世”,也不恼。
桑陌取了药,递给沈嘉木:“先擦药膏再走。”
沈嘉木确实又痒又痛得受不了,原先发红的地方已经发紫了。他拿出药膏在脖颈一边涂一边挠,指甲划过的地方印痕明显。没有镜子,东一点西一点蹭到衣领上。
座椅旁边等着取药的大妈看不下去了,对桑陌说:“姑娘,你帮你男朋友擦药嘛。是过敏了吧,哎呦,可怜的,这么帅的一张脸留下疤该多难看。”
医院楼道厚重的安全门重重关上,桑陌小脸紧绷拧开药膏,看沈嘉木的目光像看拖油瓶,“靠墙站好。”
“嗳。”沈嘉木尾音轻扬。
桑陌手指隔着一大坨透明药膏怼上来的时候,沈嘉木发出一声不雅地闷哼。
楼道安静,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你叫什么?”
“药膏好凉,你手也好凉。”
海城的初秋依然是个大火炉。她担心沈嘉木,出了些冷汗,医院空调温度低,现在指尖温度还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