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梦婆点灯,是现如今最快的法子。
山鬼阿魓不知道游荡到了何处去,它从前为始皇朝将军守墓,一守就守了几百年,得解除了拘禁之后,恨不得上天下地日日在不同的地方醒来快活,凡人很难逮到它的踪迹。
蛮夷国东南的草原,就在现国西北往北的地方,丹城恰好就在最边境之处,丹城往北走上数日,就能到那个传说中进去就出不来的草原。
不算得远。
沈妙那一夜就是在丹城绕北的小路上碰着的蛮夷女人的鬼,这鬼是从东南草原逃出来的,为什么逃出来,那蛮夷鬼也不说,只说那草原连鬼都待不得,更不必说人了,叫沈妙和徐空青不要去。
沈妙也没想过去一个说是会吃人的草原,那蛮夷女鬼既然逃出来了,他有心想送那蛮夷女鬼一程,那蛮夷女鬼却一时不知道要去哪儿,又说自己迷了路,想找家乡的人问一问回家的路。
沈妙只好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要她先去丹城碰一碰运气,丹城被蛮夷兵占了,里头有五千蛮夷兵,说不好里头就有同她一片水草出来的人。
沈妙直到军营里头,才接到李容治刚递出来的信,信里说谢昭的魂灯熄灭了,叫他想个法子。
魂灯不能被外力吹灭,别人的生人气也没法吹动它,除非是魂灯的主人出了事,确实是死了,或者是魂灯的主人想不开,用自己的生气将自己的魂灯吹灭了。
谢昭没死,那就是谢昭自己将自己的魂灯吹灭了。
沈妙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头脑不清楚的伙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他千里迢迢将要做成灯罩的女鬼带到了,为了这灯罩,他甘愿让女鬼上自己的身,完成她的心愿,这三个多月来受尽了多少嘲笑和白眼,谢昭这一吹,叫他这些努力好像是一个笑话。
全部付诸东流。
但是沈妙想,这其实也怪不得谢昭,李容治害怕自己九皇子的身份在谢昭面前揭露,对谢昭总是遮遮掩掩的。谢昭死过一次,脑子混沌过一时,眼目也不清楚,许多事情就没法像好好活着时候一般去思考,总是得过且过地糊弄她,傻子都会觉得奇怪。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越觉得奇怪,越觉得有阴谋,就越想弄明白,或者是跳脱当前的困境。
谢昭不过也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但沈妙此次来,看到如今的谢昭,比两年前的谢昭还要好上许多。
两年前他积攒了很久的勇气,才敢千里迢迢来看谢昭一眼。
那时候的谢昭,好似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娃娃,李容治叫做什么,她就照做什么,没有生气,连一双眼都是迷迷蒙蒙的,好似有一层雾覆盖在上头。
他只看了谢昭的眼睛一眼,便不忍再看,立即策马回京。
他这一次来,谢昭清醒了许多,甚至有些回复到以前的谢昭的样子,脑子好了一些,双目也清明了,看来李容治用自己的眼泪养着谢昭那双眼,真是有效得很的。
只是这样下去,谢昭的眼睛总会看得清人的,到那时候,九皇子李容治又该怎么办?
纵使李容治说谢昭的父亲不是他杀的,但天牢之中谢昭可是用自己的眼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到的,李容治狡辩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