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留刚走,燕承就略更清醒了些。
大概是因为身体被冻僵,他的嗅觉变得更加敏锐起来。
谢昭厚实的披风带着她身上的暖意,也带着一丝淡淡香气,跟别的女子家身上浓烈的香气不同,谢昭身上的香气淡得很,若有似无,是一个清淡的薄荷香气,萦绕在他的鼻间。
燕承想起军中的男子多嚼薄荷叶,驱乏解困。
她难道也同那些大嚼薄荷叶,随意吐口水,满口脏话的粗鄙汉子一样吗?
很难讲啊,她是在军中待着的女子,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多多少少会多一些粗鄙行径吧?
谢昭还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因为寒冷僵硬,没有一丝暖意,已经没法自己动,谢昭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暖着他。
但他太冷了,手指头好似都要冻掉了,感觉不到谢昭手上的温度,只低头看着那一双算不上是柔荑的手,将他比她大的手握在手里头,慢慢移动着握着,尽力给他一些暖意。
男女授受不亲,她这算是逾矩了,京城之中有不少八股老学究,若是叫他们看到,可视作她的清白被毁,若是真讲究起来,他得娶她。
这突然窜进脑海的想法叫燕承惊讶了一下,他怎的想到了这个问题上头?
他要娶她,对她的清白负责啊?
他低着头,看着谢昭握着他的手。
她还是个小姑娘,他听闻她比他小三岁,但这一双手却已经粗糙有力,虎口上都是长枪磨出来的茧子。
她的指甲也被剪得很短。
京城的小姑娘们都时兴留一个长的指甲,精心修剪,再用豆蔻汁将指甲染成红色,图个好看。
但是谢昭没有,她的指甲被剪得很短,指头有些圆乎乎的,就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手指头。
为了成为一个将军,她摒弃了世俗眼中的属于女子的美好东西。
他还是挺愿意娶一个在寒冷冬夜里给了他温暖的姑娘的,不管那个姑娘长得如何。
燕承这样暗暗想着,说不上是不是高兴,但总归觉得自己跟别的玩弄姑娘的官家纨绔子弟们不一样。
她若是要他负责,他会娶她。
就算是燕江反对,他也会执意娶。
“哎呀,真可惜,好端端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
她一双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脸。
嗯……看来他非得娶她不可了,摸一个男子的脸,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在借着月光查看他脸上的伤口,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自己一张脸被打成了如何鼻青脸肿的模样,这幅狼狈模样,若是扔到大街上,断然没一个人想得到这青一块紫一块,额头高高肿着一个包,一只眼肿的连睁都睁不开脸,是燕家的独子燕承所有。
燕家的独子,多可笑,燕江要维持名声,关起来门来打他却像打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