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知道那影子十分薄呢?
因为听着了水声,谢昭带着榕树伯谨慎停驻脚步的时候,看到被里头的火光映在墙上的影子只有一道竖线。
谢昭初初时候还以为是里头居中有一根被拴着铁链的细竹竿,又细又长。
但或许是听见了谢昭同榕树伯说话的声音,那细竹竿突然一动,倏地一转,瞬间成了一个曲线窈窕的女子的影子。
谢昭和榕树伯因这突然的变化怔愣的时候,又看着那曼妙的影子像只猫似的将双手高举,做出一个神神叨叨的姿势,好似将身形扩大就能将来犯的人恫吓退下。
谢昭和榕树伯确确实实都被吓住了,但随即都觉得有些恶心。
“画出来的人是个纸片人?”榕树伯嫌弃道,“那平日里没人注意到她这么薄吗?”
一张有着人脸的纸,平平的,怎么挂得住衣服?怎么走动?难道不会被风刮上天吗?她周遭的人都不觉得她长得奇怪么?
谢昭带着榕树伯往前走,“看看不就知道了?但不应该啊,她若是纸一样薄,怎的能假冒今海儿号令丹城的蛮夷兵?还要自建一国自称女王的?”
越往下走,水声越发激荡,墙上高举双臂努力叫自己看起来很大只的影子越发激动,双臂挥舞,动作幅度变得更大,除了铁链摩擦的声音,还有布匹拍打的声音。
榕树伯用力一揪谢昭的后衣领,叫谢昭停下,“我有些怕,我突然不想过去看了。”
任谁见到森冷潮湿的牢房墙上映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影子,那影子还扭曲着转着,人形的纸样一样变化多端,一会儿是个发疯的姑娘的窈窕影子,一会儿又见那窈窕影子麻绳一样转着拧着自己,心里头的不适感都会逐渐加重。
谢昭从袖子里头翻出榕树伯方才结的一截榕树须,鞭子一样往地上一甩,榕树须带着四溅的火星“啪”一声重响,叫那影子有了个瑟缩,往后退了一退,波浪一样往地上折叠瘫软下去。
墙上没了影子,铁链的摩擦声和布匹的拍打声也没有了。
谢昭将榕树伯放在地上,“那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看看。”
榕树伯脚一沾地,立即往墙上靠,“那你小心些。”
谢昭“嗯”了一声,独自往前。
九泉底下的鬼差曾经同她提到过榕树伯的事情,说是他看着一张老脸,实际上妖龄也还小,相较人间的岁数,其实也就是一个十七八的孩子,跟山鬼阿魓正好相反。
阿魓长得像孩子,实际上早就是个耄耋老人。
榕树伯说怕,谢昭也不多为难他,轻甩着那榕树须往前,在转弯前一步谨慎了一会儿,才突然甩鞭往弯角里头,人也随即一个箭步跟上。
但站定了往前看,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一根铁链没到了水里头,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