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青是从浴池里头冒出的头。
女鬼无实体,贸贸然冒出来也激不起一点涟漪。
谢昭一开始听到声音,只知道是徐空青,但还摸不准她的位置,等到徐空青的脑袋在水上一冒,叫她看着了,虚虚弱弱对她一笑之后又突然沉下去,只看得一个黑糊糊的天灵盖,谢昭心里一惊,以为这女鬼是要溺死在这温泉池子里头,急忙跳到水里去,往徐空青那儿一捞。
手上一虚,只捞了一把混在水中的女鬼的长发,长发随水滑到尽头,从她手中流落出去。
“徐空青!”
谢昭低声惊叫,又怕惊动外头的蛮夷人,整个人沉到池子里拉徐空青。但眼见那娇弱的小娘子就在自己眼前水中,伸手过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穿过徐空青的身子,全然没个实感。
这不可能!她一直以来抓鬼从来没抓空过,徐空青这是怎么了?!
谢昭再伸手过去,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徐空青不见了。
“徐空青!”谢昭低喊,整个人沉到池子里,在温暖的水中睁开眼,费力寻找转瞬即逝的小女鬼。
谢旼穿好衣服,低头见自己着急忙慌之中抓的还是先前那叫他发痒的旧衣服,啐骂了一声,干脆也跟着整个人跳到池子里,一拉在池中胡乱寻找的谢昭,低斥了一声,“疯了?!”
说罢用袖子用力一抹谢昭面上的水,叫被水迷得睁不开眼的谢昭睁眼,再给谢昭示意门外。
门板之上有几个人头攒动,都在探听里头的动静。
“徐空青,一个女鬼,你刚才见着了?”
谢昭微微喘着气,警惕盯着门板上的影子,压低声音问谢旼。
“自然是见着了,她还将我看光了。”谢旼同样压低声音,愤懑道,“青天白日的见了鬼,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边厢,今海儿将二人都落到了池子里头,也想跟着下来,但脱了鞋袜试了几次,别说下来,连赤着的脚都不敢浸到水里头。
谢旼推一把谢昭,叫她去看今海儿,“先保着她,她没了咱也没了。”
谢昭转了身,看见那怯怯的蛮夷公主鼓起勇气都不敢落水,担忧纸片人入水就没了,连忙爬上池边。
今海儿高高兴兴的,立即又要过来抱谢昭的腰,谢昭敏捷一闪,闪到一个屏风后头,将一身湿衣迅速脱下,才拉屏风上挂着的大布巾,就察觉身后有人欺近。
才将自己湿漉漉的身子一包,水蛇一样的两条手臂便从她后头缠了上来。
今海儿仗着比她高一些,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十分委屈,嘤嘤了两声。
谢昭将她挣得松了一下,一手抵着她的肩膀将她推离,另一手擦干自己,再斗智斗勇一样同这个缠人精躲着穿好衣服。
才穿好,今海儿立即八爪鱼一样抱了上来。
谢昭觉得有些烦,心中自嘲想到:没想到这辈子这么黏她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纸片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