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妈惊讶的瞅了瞅这个落魄乞丐,看清他的面容模子后,摇了摇头,怅然感骤然升起,替他擦了擦脸上如同溪水一般留下来的哗啦啦两条小水沟,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高价开医馆的厚脸皮医生有一天会见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叹息道:“进来坐吧!”
吕凤箫重重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面馆名字,唯一一次想要记住这个地方,名字很俗,叫“颦儿请你吃面”。
吕凤箫怔怔出神,一动不动。
王大妈见他这般神色也是叹息一声,当初周颦儿死后,她之所以悄无声息的离开蜀市,就是不想周颦儿死后都不得安宁,他恨那个害了颦儿的人,也恨这个隔壁的吕骗子没有保护好她送出去的女儿,更悔恨自己那天一高兴就让她出了门。
算算时间,事情过去差不多一年了。
王大妈性子粗,也就是一时气恼,事后就看开了,再说看吕凤箫这个邋遢样子多半就是糟了大难,难得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别瞅着发呆了,颦儿可不喜欢这样的你。”
吕凤箫抿了抿嘴,半年多以来,头一次露出些浅浅笑意,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顾乔捕捉到这抹笑意,她能感觉到其中的沧桑,像极了江湖里的故事。
吕凤箫和王大妈走进面馆之后,顾乔和青禾也回到旅店里,她们都看得出来隔壁大妈应该和吕凤箫是认识的,顾乔对这个乞丐的衣食问题放心不少,青禾却是埋怨了几句,没想到这家伙被泼了一盆洗脚水不是祸,还是福气,老天真是不开眼呐!
顾乔柔美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你知道了吧!”
青禾撇了撇嘴,搅拌着白粥,愈发没有胃口了。
隔壁面馆。
二人进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王大妈煮了一碗面端到吕凤箫面前,吕凤箫谈不上恶,但熟人的面总觉得香,自打寻找那道七彩霞光一来,他从来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饱饭,此时竟是狼吞虎咽一般。
王大妈难得笑道:“你也有今天!”
人生两苦,苦不堪言。
吕凤箫神色骤然黯淡下来。
王大妈摇头道:“算了,连玩笑都不经开了。”
吕凤箫埋头吃了几大嘴面后,突然抬头道:“王大妈,我想看看颦儿!”
“看就看呗,王大妈又不会拦着你,再说了,颦儿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王大妈怅然笑了笑,没一会儿脸色也阴沉下来,为难道:“只是颦儿的坟在后山,最近村里不太平,说是后山闹鬼,确实死了不少貌美姑娘,好在我长得丑,上山下山虽然觉得有些阴森恐怖,但好在都没出什么事,但自从前几次道士进山之后,后山上愈发阴森森的,我都没敢去。
但是我又不放心颦儿一个人在那上面,过年过节连个香火都享受不到,她在阴间得多穷啊,她活着的时候就没享福,死了更不该受罪,我正打算给她把坟头牵下来,你再等我两天,我去隔壁村请的抬棺人应该快到了。”
吕凤箫凝神道:“何必等他们来,我去把颦儿带下来便是。”
说着,吕凤箫便要起身去后山,王大妈一把拽住了他,没好气的道:“你呀,都落魄成这样了还不长记性,做人做事都要讲底气,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些话还要我来教你不成?你要是被后山上的鬼索了命,颦儿回头托梦给我估计都不会给我一个笑脸,抬棺材的事自然有抬棺材的人,轮不到你。总之,你就好好在这儿给我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吕凤箫知道拗不过王大妈,只好作罢,寻思着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到时候他扛着棺材下来,王大妈自然就不多说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王大妈对这个狂妄自大的吕骗子也了解得很,他那点打肿脸充胖子的花花肠子王大妈清楚得很,先是拖着他去街上置办了一身勉强算是干净的衣裳换上,然后准备带他去理个发,刮个胡子,不过后两件事被吕凤箫拒绝了,理由在王大妈听起来觉得很是荒诞自恋,但其实也有几分赞同。
吕骗子说他这张脸太好看了,不想祸害其它姑娘,邋遢一点好。
这一点,跟王大妈化妆易容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王大妈也就由得他的性子来。
吕凤箫本以为没有其它琐事缠身了,哪知道又被王大妈托去抹桌子去了,说是桌子上的污渍不抹干净啥也不准做,吕凤箫只好老老实实的抹桌子,只是王大妈节俭得很,当初她开这家店的时候,桌子板凳都是买的二手货,那些污渍早就不是抹布能抹得干净的了。
若是运用内力催化,倒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如此一来又该怎么解释呢?
王大妈见过姜丫头施展轻功,但却不晓得他吕骗子也是这般能人呐!
下午三点,王明峰欢欢喜喜的数着约莫三千多块钱的现钞,确认都是真钞以后,连忙揣进兜里,生怕给人瞧了去,说他王老板不要骗子欺诈外乡人。
顾乔一行四人,还是老样子,青禾搀扶着顾乔,韩东城和阮江扛着行囊,路过隔壁面馆时,顾乔冲着正在卖力擦桌子的吕凤箫微微一笑,吕凤箫对这位心善的女文豪其实很是感激,只是这段时间他心情一直不好,不想掺和太多的事情,不是不会想,只是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的朝着她走过去问道:“吃面吗?”
顾乔笑着摇了摇头,“刚吃过,我要走了,跟你说一声。”
吕凤箫点头道:“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