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狐抿嘴笑道:“前些年天王寨也是一窝悍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怎么今日学乖了?”
吕凤箫一行人皆是一愣,有些不解。
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天王寨的马贼其实也是苦不堪言,进村打劫也是从不伤人性命,颇有规矩,怎么从林白狐口中说出来却截然相反?
天王寨二当家王世均迟钝少许,余光微微瞥了瞥一道登上玉笔峰的几位外向客人,叹息道:“林大当家的说笑了,早些年我大哥确实做了些错事,但如今天王寨都是些老弱病残,不过是苦苦求生罢了,早就不做那些害人勾当了。”
吕凤箫洞察秋毫,那一抹有些怪异的余光并没能躲过他的视线,想来其中另有原委,不动声色,只是随意笑了笑,与顾乔青禾闲说几句事外家常,不去管他们二人言语。
林白狐迟迟不举杯,笑而问道:“天王寨既知马贼日子不好过,何不从良,随便做些小本买卖,岂不甚好?”
王世均摇头笑道:“林当家的又说笑了,江湖可不跟人讲什么道理,谁又会愿意跟马贼打交道?”
林白狐冷冷道:“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有心,以诚动人,何处不可安身,只是做惯了自由人,多半难以寄人篱下,苟且投身,就是不知二当家的是不能还是不愿?”
王世均又是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女子竟是如此不依不饶,喝个酒也罗里吧嗦,心想女子心思,果真难以揣摩,哪有马贼劝马贼从良的道理?
这位玉笔峰的大当家莫不是刚出道的雏儿?
只是他又偏偏知道,此女子看似狐媚可人,实则心狠手辣,颇有手腕,就是那东北马上仙也曾忌惮一二。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听到林白狐这番言论,吕凤箫心头愈发对这位狐媚女子生起些好奇,瞧她在外人面前尚且言谈无忌,而且语出惊人,动不动就劝人从良,不像是马贼,反倒像是位侠女,委实怪异。
顾乔对林白狐谈不上恨意,江湖规矩她是知道的,拿钱卖命,不过三十万现金支票,她还不放在眼里,最主要的是林白狐未曾伤害青禾一分一毫,这就让她很是感激,至于马贼这个身份,反居其次。
她见这林白狐说话很有官腔,也是纳闷不已。
若说这场饭局最轻松的还属老乞丐,他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只顾吃喝,时不时的还念叨几句山下那只一瞧便凶狠一场的老黑狗时不时饿着了冻着了,偷偷往兜里塞了些吃食,显得很是市井。
这些动作玉笔峰上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林白狐没说话,余年也不敢插嘴,只当这老乞丐识货,知道他们玉笔峰上的美食都是有名的厨子所做,即便是东北马上仙那样的人物来了,也挑不出一根刺来。
林白狐怔怔看着王世均,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世均这杯酒是进退两难,若是就此作罢,未免贻笑大方,而且跟他心里的盘算也大相径庭,可若是要让林白狐安心喝下这杯酒,显然又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轻轻呼出一口雾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王世均突然苦笑道:“既然林当家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林白狐轻轻笑道:“请!”
王世均娓娓道来:“既然我今日提起这杯酒,那便是当着吕英雄,顾小姐这些外人,也不再遮遮掩掩,正如林当家的所言,我天王寨前些年在北境上也是一支悍匪,哪个村子听到天王在大当家的来了不是闻风丧胆,就是这玉笔峰,也是笑着来,满载而归。”
“只不过谁都知道,自打你林白狐入主玉笔峰后,北境上的土匪马贼谁人不对玉笔峰五体投地?”
林白狐玩味笑道:“王二当家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王世均抿了抿嘴,独自喝下那杯久久没有喝下的酒,重新斟满后,这才说道:“自是佩服。”
“那是怎么个佩服法,不妨说道说道,也好让我吕大哥对我有些好感。”林白狐掩嘴笑了笑,“哦,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位一见如故的吕大哥就是前些日子在难河县和探花郎陈龟年共守难河桥的玉剑乞丐,而后更是解开白骨骷髅之谜,在北境上已是小有名气。”
王世均惊讶的“哦”了一声,显然有些意外,转而望向这位箭术惊人的年轻乞丐,笑容愈发开怀。
顾乔忍俊不禁道:“想不到吕哥哥都有侠名哩!”
吕凤箫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目光却尽情游离在这位一语道出他身份的林白狐身上,林白狐对这样的目光丝毫不避,甚至笑而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