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想,皇上必定对李赟有些失望。
只是怎么会落到闭门思过的地步?李赟办不好差事也不是一天两天。
何况皇上并不是那些迂腐的御史大夫,不至于为李赟流连青楼就严加惩治。
絮儿见他眉染愁绪,便问:“有哪里不妥?”
李辞轻微叹息,“事有古怪。在推选祭天人选的节骨眼,皇上怎么忽然厌烦三哥?”
絮儿没所谓地一笑,“李赟那人本来就让人讨厌。”
笑着笑着忽转脸色,她拍一下李辞的胳膊,“欸,你说会不会是皇上在钓鱼?”
钓鱼?
李辞嘴角带笑,絮儿竟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絮儿又道:“人人都说燕王是新太子人选,保不齐就以此结党营私。皇上故意严斥李赟,这时候还肯上书推举他的,必定是燕王的党羽。”
李辞立坐起身,目光炯炯,“咱们这个时候病着也是钓鱼,看看朝廷当中到底有几人真心拥立我。”
絮儿猛一点头,乖巧中透着股伶俐劲,“皇上演着,咱们也演着。坐等李赟栽跟头好了。”
李辞重新懒懒躺回枕头,“你就这样想看三哥栽跟头?”
絮儿不屑道:“原本无仇无怨,管他是死是活。可如今咱们是朋友了,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
她说得慷慨,李辞反而酸涩。
他并不想只是做朋友。
李辞往门边抬了抬下巴,“先不说三哥,你把十弟搞来,就不怕贵妃安插更多眼线进来?”
絮儿手上抛着个小枕头玩,一面弯眼笑道:“横竖满府都是她的眼线,多一个不多。何况,她可是贵妃押在咱们手里的人质。”
那俏皮的样子说起狠话来别有一番情致。李辞笑了笑,凑近看她绯红的唇,真是刻薄又可爱。
“这话倒是对。十弟是贵妃的命根子。”
絮儿见他眸色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脱口道:“不就是个娘,有什么了不起?贵妃这样的娘不要也罢,做尽坏事可要祸及子孙阴德。”
李辞知道她在安慰人。如此便要摆出更多哀愁,好让絮儿使劲心疼。
“哎,到底是有人爱着。不像我,做不成谁的命根子。”
絮儿反驳,“从前在康皇后那里,你不也是宝贝么?”
李辞一怔,笑着的脸僵了下,“母亲虽好,最爱的却是大哥。也对,大哥什么都好,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紧要些。”
见他染墨的眸子流溢孤怨,絮儿感觉自己都要被苦海淹没。
她凑去笑靥如花的脸,“你不是还有我么?”
李辞眸色一亮。
絮儿又道:“朋友也该相亲相爱,往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招呼人去传话,我会帮的。”
李辞退开点距离,佯装不高兴,“话别说这样早。往后你再嫁了人,只怕不好与外男相亲相爱。”
絮儿立马反驳,“不会的!”
又怕李辞误会她是不会再嫁人,忙找补,“即便嫁了人,能帮朋友的地方必定帮。你、集美还有金枝,只要需要我就会出手。”
李辞听她把自己和集美、金枝放到一起比,瞬间泄了力气。躺在床上半天没平复心情。
良久才道:“咱们絮儿小姐真是天下第一侠义女子。”
絮儿得意仰头,“当然咯。他日助你登上皇位,我的荣华富贵自然是享用不尽。”
李辞挑眼看她,从她世俗的嘴巴向上一路看到她的眼睛。想必絮儿还不知道,她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爱财。
她眼里的神采分明写满关心。因为只有絮儿知道,他在这世上早已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