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老家去了,行李有点多,四包大的,两包小的,还有不少孩子的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了,也没法往火车上安置,我想请你们院谁有空的话帮我个忙,送我一下。”
就要走了?这么突然?石强呢?
王圆圆心里一堆疑惑,深深地看着周桂兰,一语双关地问:“决定好了么?”
“嗯。”周桂兰垂着眼皮,淡淡笑着:“我以为我娘家人的绝情让我清醒了,后来才知道我还是天真,内心还是住着一个渴望被爱的小女孩,我期待一个救世主的出现拯救我的生活,他可以给我最好的爱,可以让我衣食无忧,可以给我一个踏实的家,他可以成为称职的孩子父亲,我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切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给了爱情过高的期待,结局就是再一次失望,这次我真的清醒了。”
王圆圆听她这么说,原本准备说的一些话觉得没必要了。
她安慰周桂兰:“迷途知返挺好的,不管怎么说,复习高考你做的很好,没放弃自己的学业,至于带孩子,累点苦点也是有盼头的,有苗不愁长,以后真的会越来越好的。”
周桂兰苦笑,“是的,我很庆幸我还是个骨子里心高的人,一直想着考个大学,想拿个大学文凭让娘家人好好看看我的出息。我只是……走了一条错误的路,我以为这条路会让我轻松,其实却让我付出了更惨重的代价,事到如今我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想走捷径走偏门造就了所有的结局,我现在只想尽快抽身,带儿子回到他真正的家,我以后只想平平淡淡的养育我的孩子,电话已经打过了,周瘸子知道我生了儿子,挺高兴,他催我去大队长那办手续,催我赶紧把孩子带回去让他尽尽父亲的责任,我打算好了,他要是靠谱,孩子以后就放在老家给他带,他要是不靠谱,我以后去四九城上学,也要把他带在身边自己养。”
那天周瘸子跟她通电话,知道她生了儿子,不知道多高兴,听着小松宝在电话里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心都要化了,心态也产生了变化,老来得子,他突然就改变了心意,不想儿子以后跟别的男人亲密,不想他的老来子叫别的男人爸。
他让周桂兰别再找乱七八糟男人了,立刻带孩子回石市,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着也要努力把他给养活了,实在养不活,再说别的话。
周桂兰突然就笑了,虽然她遭遇了一次很难抚平的伤害和背叛,但她发现一切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王圆圆点点头:“决定了就好,孩子还是需要爸爸妈妈共同抚养的,你一个人带孩子挺艰辛的,回去有你男人帮你你也能轻松点。”
也许周桂兰回去后会有磕磕绊绊,也许她和周瘸子也一样一言难尽,但她还是做出了目前来说最正确的选择,养孩子这事儿就别指望别人了,亲生父母身体力行吧。
周桂兰抿了抿唇,感慨地说,“我以为我被打击的溃不成军了,但我又醒悟了,真的,人在明白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强大,因为只能靠自己,所以才会变成一个勇敢无畏的强者。”
为母则刚,没孩子之前她不懂,但她现在真的理解了这句话。
她跟王圆圆说了上车的时间在下午四点半,王圆圆这边跟大伙一商量,韩顺利带着秦方昆和王小芹,外加王圆圆,他们四个人送周桂兰去火车站。
他们把周桂兰在火车上安置好,走下火车站在站台边上,火车慢慢启动了,周桂兰在窗口和他们挥手道别。
“王圆圆,谢谢你!韩知青王知青秦知青,今天多谢帮忙,你们回去吧。”
王圆圆犹豫一下,问:“有话要捎带给石强吗?”
“没有了。”周桂兰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他什么都知道了,我的不告而别,是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火车开了,不管以前发生过多少不愉快,在这一刻大家心里都浮起淡淡的忧伤和不舍。
王圆圆挥手告别,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再见,到今天为止她还是不喜欢周桂兰,觉得她这一年来的经历很可悲,但那又怎么样呢?以后周桂兰身边会出现真正喜欢她的人,人生经历过低谷总会迎来上坡路的。
火车的轰鸣声中,他们渐渐看不见周桂兰的胳膊了,这一年来他们之间好的、坏的、矛盾的,各种各样的片段也都随着周桂兰的离去而消散了。
火车“况且况且”地离去,直到远方一个不起眼的小点。
大伙站在站台上,心情都是一言难尽。
他们四个人沉默地回头,准备离开,居然在不远处的石柱后面看见了石强的身影,他眼圈微微有些红,睫毛是湿润的。
看到他们,估计也是不好意思说什么,转头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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