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口不择言,指着沈归荑怒骂。
不待贺轻尘发作,沈归荑便已经捏碎了手中的杯盏,将一块碎片,甩到了林夫人嘴里。
她顿时瞪大了眼,惊恐地瞪着沈归荑。
嘴里塞了个杯子碎片,让她失了声,猩红的血,顺着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沈归荑冷笑了一声,一步步逼近林夫人。
林夫人吓的浑身哆嗦,人一步步地往后退,却被沈归荑一把拽住。
她浑身发冷,僵滞着没敢动。
沈归荑却是笑了笑。
而后缓缓掏出一方帕子,伸出一只手,仔细地捧着她的脸,轻声细语道:“齐氏,都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学会好好说话。
看来,是齐家和林家这两座靠山太稳当了。
以至于你,和你的丈夫亲人们都忘了这世上的一个简单道理,那便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你看,这一回,靠山也不安稳了吧?”
沈归荑说的很慢,也很温柔。
在如愿见到她惊惧不安的神色时,陡地一把将帕子甩在地上,淡漠阴冷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继续道:“你这些年,为了遮掩当年的旧事,为了你的几个儿女,手里头攒了多少肮脏事,本王妃可以暂时不与你计较。
只是,你若再学不会好好说话,那便别怪本王妃亲自教你了。”
齐氏被她的眼神吓的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沈归荑的眼底,像是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边一层层地往下旋转,见不到底,却又有一道黑色的藤蔓,一点一点地往上蔓延,将齐氏裹挟住。
前些年纠缠不休的梦魇,好像在此刻在沈归荑身上浮现了。
那种被魇着整夜整夜不能睡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的,窒息和惊恐,在此刻侵袭了她的全部感觉。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空洞地飘忽乱喊:“别,别过来,沈芳婉,你这个贱人,你自己没本事,是你,是你沈家没用,你能怪谁?呵,是你们自找的,我是堂堂定远侯千金,跟我抢人,你也不看看,你也配?……你别过来,啊……”
那个名字一出,在场的人心底都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沈归荑陡地攥紧了手,面上的冷意更甚。
她冷漠地笑了一笑:“怎的,林夫人是经常梦见本王妃的娘亲么?”
林淮安脸一黑。
他颇有些恼怒地冲过去搀住她,再空出一只手,将她的嘴巴捂住,而后瞪着沈归荑道:“王妃,你这是做什么,夫人好歹是你的母亲,你怎能对她动手?”
他说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这个女儿自小便被送出了京城,在汉州乡下养着。
当年,为了遮掩某些事,他做好了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入京里来的打算,甚至给汉州老家的人打了招呼,绝不会让她走出汉州半步。
这些年,他对沈归荑的了解,多半来自于他在乡下的那位兄长的描述。
是以,在他的印象里,他和沈氏的这个女儿,自小性子敏感,卑微,被养的唯唯诺诺,不敢见人,更不敢大声说话,全然没有当年沈氏的风采。
去岁的时候,齐氏提出将她接回来的时候,他还曾犹豫过。
自接回来以后,她便被安顿在偏院住着。
他见到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毫无例外,他每一次见着她,都是一副谨小慎微,十分小家子气的模样,那样子,怎么见怎么闹心。
可是……眼前这女子,浑身气势凌厉,矜贵自持,咄咄逼人,甚至好像还会武功的,真的是他兄长口中的乡下小庶女吗?
林淮安很是怀疑。
他惊疑不安地看着沈归荑,却听得沈归荑陡地阴鸷地扫向他:“母亲?大人这些年太过顺利,怕是都忘了,本王妃的母亲,姓沈吧?”
“你,你,她是你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