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兄,你的孩子真是出类拔萃!文武双全,这么年轻就取得许多重大成就。而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至今还在打猎和遛鸟,不成体统。”李孝恭大方地称赞,引萧锐进入客厅。
两人分席坐下,与萧锐地位相当的李崇义站在父亲身旁伺候,不敢坐到主位旁。
“崇义,你先下去读书,我和你萧家兄长有公务要商讨。”李孝恭将儿子打发去书房,并将家臣下人遣退。
接着,李孝恭看向萧锐:“你小子最近在长安政界翻云覆雨,今天总不会无缘无故到我这王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援助吗?”
萧锐顿时显得尴尬无比。李孝恭对自已的热情亲昵,而他却负有揭发质询的责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启齿。
“你当初舌辩群臣之时,从不含糊。你现在与襄城有婚约,按年龄辈分应该称我一声叔公。有任何问题,不必有任何客套,尽管说来。”
萧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递出那份状纸,嘴里低声叹道。
李孝恭疑惑地接过状纸,仔细审视。
片刻后,面色凝重,不再像方才那般和煦如春春风满面,而是流露出严厉的目光。
萧锐行了一礼:“王爷多年沙场,对国家立有赫赫功勋,晚辈一向十分尊敬。您的厚爱,使我得以尊您为叔公。然而,公私之事应分明。我无意冒犯,请恕罪。”
李孝恭严肃发问:“听说近来有人暗查我河间郡王府,是你的人吧?那些指控是否为实?”
审视萧锐的表情,他硬着头皮承认:“晚辈亲自主导调查核实多次,事实的确如此。”
闻言,李孝恭戏谑反问:“那你要如何处置此案?像对待封德彝父子一样直接抓人来对付我,何须独自一人?怕我反抗,拿不下吗?听说你可以与尉迟敬德旗鼓相当,但自我评价上,我不比敬德差。”
啥鬼?尉迟敬德竟然跟我旗鼓相当?这话谁散布出去的?萧锐满脑子疑惑。
究竟是谁?自然出自尉迟敬德本人,他哪有自损颜面地说这种话?输给一个晚辈,丢脸都丢到天边去了,自称”相当”已算很谦逊。
摇摇头排除纷扰,萧锐恭敬地深深鞠躬,真诚道:“河间郡王府侵占民众田产,使无数人民流离失所,无法回归家园。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证据确凿在手。我今天孤身而来,并不是为了谴责,而是有些困惑之事,特请教叔公。”
这让李孝恭重新看待了这名年轻人,他在面对大事不亢不卑,从容应对,气质远超他的同龄人。
索性转身返回座位,手指着萧锐身旁的竹凳,他开口道:“既非追究责备,你带来了拜帖以私事来访,那就坐下来详谈吧。”
“听家父提及,你乃宗室名将,对大唐功勋赫赫。这些年来你的尽职尽责和赤胆忠诚,不论在哪个岗位皆未曾出过错漏。陛下登基、改元后,主动辞去军权转任礼部尚书,这般襟怀在文武官员中实属罕见。”
李孝恭挥手打断他的话:“我还不屑你一个晚辈当面奉承。”
萧锐索性直率问道:“咳嗽,据晚辈多方打听,熟识你的人皆言,你不算是贪财之辈,虽不算简朴,却并无奢侈行为。为何近两载市井流言传您河间郡王对财富极度渴求,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聚敛财富?或许你是为了避嫌,故意贬低自身吗?”
李孝恭放声大笑:“连军权都交付于他人,何来自我贬低之说?”
萧锐疑惑道:“今日所见,你的王府除了府邸较大之外,其他装饰并不显奢华,明显与坊间的说法不符。唯独你能算得上华贵的只有那件服饰,但从你收到的赏赐来看,即使是最近的案子涉及款项加上之前的赏赐,家中不应太过清贫吧?”
至此,萧锐愈发揣测,李孝恭必然有所问题,他的钱花到何处了?华丽的衣物反衬他的贪婪可能是向世人炫耀。然而,他的财富又在何处?
看着萧锐充满好奇的眼神,李孝恭感叹:“世人皆误以为你街头痛打方言语为愚蠢,但创作《侠客行》的才子怎会如此?果真,你小子心思细腻至极。”
“罢了,看你诚意,姑且因我的甥女襄城的面子,与你分享。”
“命人将河间封地近年来的账目拿来。”
管家亲自抱着十几本账簿飞快地跑来,恶狠狠地瞪了萧锐一眼,带着不满的情绪放下账册。
李孝恭厉声吩咐:“自已去受五十鞭之刑。”
“咦?长辈何苦至此?”萧锐赶紧阻止,心里暗想这很正常,我找上门质疑他,王府的人反感也很合理。
李孝恭并未回应,那位管家躬身应诺,没有任何犹豫或不满,显然王府的人习惯严格执行命令,毫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