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跑几个,能找到那个就带那个,说生死攸关,找靠谱的,别找学徒……”
关叔弓着腰,赤脚跑在雪地,跑得急促狼狈,逃命都没他这样不顾。
他的话从夜里的风雪中呼啸而过,影儿都没留。
碎碗也跟着,应声“好”,折身入了满天风雪里。
关叔尽量不颠簸到他,一边跑,一边一声连着一声的喊着“商系舟”。
他背后的人温度一点点的凉下去。
每凉一点,他的心也往下凉一寸。
碎碗哭着去敲响医馆的门,这天正好除夕,很多人守岁,不在医馆都在家中。
她先去济善堂找来李大夫。
李大夫带到关叔家中的时候,商系舟背后的血已经止住了,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还没有醒过来。
她又慌忙去把怜生医馆的蒋大夫找来。
屋内点着蜡烛,灯火通明,屋外雪白如梨花,洋洋洒洒飘着。
关叔将严父喊来了。
商量着对商系舟后续赔偿的问题。
严父一直否认,说不是他儿子干的,关叔抓起一旁呆愣严鹏的手臂,衣衫上还沾着鲜血,高举的手指因颤抖而停不下来。
“你自己看着他的手说,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碎碗坐在远处的台阶上。
眼泪挂在脸上,被寒风朔雪吹成细细冰凌,割着皮肤。
可能是因为见着了太多血,碎碗看见什么都像是刀。
关叔举起的手臂像刀。
他又身处在另一场灯影戏里,戏词咿咿呀呀唱着,光影一转,竹骨轻扭,他由奸臣贼子变成了忠臣良将,正义凛然。
碎碗她爸反而是跪在地上等斩首的小人。
不过,她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屋里。
夜漏断了一更又一更,里面的大夫都还没出来。
只怕是凶多吉少。
碎碗冻的手脚发麻,脸颊也红扑扑的,她眼神清澈的看着她爸离开,她哥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生怕惹得她爸不高兴了。
关叔搓着手,准备进去。
却瞥见了台阶上的碎碗,他踩着嘎吱嘎吱的雪过来,拍了拍碎碗的头:
“回去吧。”
碎碗摇头:“关叔,你也是大夫,为什么要请别的来?是不是三哥他,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