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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眼中砂砾（第1页）

虽然就在短短的几天前，她已经在相同的位置上等待过一次。可这一次，她的心境却全然不同。

因为事先没有一丁点儿的准备和预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比之前那次还要慌、还要怕。就像是赤脚走在初冬的湖面上一样，心惊胆战。根本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安全的，还是一脚深渊。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咫尺之外的手术室，浑身上下紧绷的就像是一张拉紧的弓，从头到脚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紧张和忐忑。

坐在她身旁的沈一白看见她面无血色，苍白惨然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一边用大掌摸索揉搓她的手背帮她取暖，一边用像是生怕会惊扰到她的语气，安慰般的说道：“别太担心了，医生刚刚都已经保证过会尽全力了，不是吗？耐心等等，一定会是好结果的。”

温柔的语气，暖融融的话语，像是一股无形中的力量，一下子把林小烛拉扯到了几年前，母亲自杀的那个夜晚。

那一天，在医院幽长冰冷的走廊里，沈一白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紧拉着她的手，安慰她的。

时隔经年，少年青涩的眉宇载满了温柔，和眼前的年轻的男人融合在一起，连眼神都一模一样。像是泡在温水里的茶叶，依然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变得更加深沉厚重了。

这种感觉，令林小烛有些恍然，好像穿越了好多年的时光一样。怔怔的看了他几秒钟之后，终于没有像上一次见面那样，冷酷的断绝关系。

点了下头之后，就像是对待多年的朋友一样，一边眨了眨有些肿胀的眼睛，一边用有些沙哑的嗓子，低声说道：“我知道，我会耐心等的。”

“只是”，这会儿，沈一白的话让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状况，一个从他出现开始就萦绕在脑海里的疑问，也终于冒了出来：“一白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苏梅所在的病房是肾内科的单独病房，而且是整个楼层的最里间。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碰巧路过。沈一白，该不会是特意找过来的吧？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沈一白听了她的话之后，神色陡然一僵。顿了两秒钟，又垂眸深吸了口气，才用有些黯然的嗓音，有些僵硬的回道：“昨天晚上我和凯旋通电话的时候，听说你有一个非常亲近的阿姨手术住院了，拍完电影以后，就一直在照顾。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就过来看看。只是……想到上次你对我的态度，在楼下转了几圈都没敢进来。生怕你会像上次一样，那么冷淡决绝。直到我看见你和一个男的起了争执，才终于鼓起勇气追了过来。”

“小烛”，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不会怪我又再次出现吧？”

“当然不会”，林小烛闻言，连忙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由衷的说道：“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苏一洋。恐怕，早就……”

她打了一个冷战，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沈一白已经从她的话语里明白了她未尽的意思。

皱紧眉头之后，有些好奇又有些恼怒的问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跟这种流氓闹出这么大的争执？苏姨不是他的母亲吗？他怎么连他母亲的安危都不放在眼里？”

被林家赶出家门、和苏梅相依为命都是沈一白出国之后的事了。和苏一洋之间的种种纠葛，更是他不清楚、也不了解的事。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就像这几年的时光一样。看似没有什么波澜不惊，可里面的深沟和裂痕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林小烛有些心酸，可张口时，只是避重就轻的说道：“苏一洋是苏姨的儿子，误会我要独吞苏姨的房子，所以才会这样。其实我也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今天会这么过分。”

沈一白应该是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听了她这一番话，只是气愤。一向温和的脸上，在听见苏一洋这个名字之后，满是愠怒。紧皱着眉头，愤然的说道：“何止是过分？简直是丧心病狂！哪儿有跑到医院施暴的！而且施暴的对象还是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母亲？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人，就应该马上送到监狱，回炉重造！”

“我也觉得他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只不过，他再怎么可恶，也是苏姨的亲生儿子。这事儿究竟怎么处理，我觉得最好还是等苏姨手术好了以后，和她商量一下。毕竟，被他伤的最严重的人是苏姨，她最有权发言……”

“只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微顿了一下，又连忙问道：“刚才擒拿他的那几个人，是你的手下吧？他们把苏一洋弄到哪儿去了？赶走了，还是送到警察署了？”

“既没赶走也没送到警察署，那个姓苏的还在医院。”

“还在医院？”

“嗯，刚刚急着救苏阿姨，我没来得及问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又不好随便替你决定，所以只好把他暂时扣留在我的手下了。你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想等苏阿姨醒来以后再说的话。我的人会一直帮你扣留到那个时候的，绝对不会让他跑了，你大可放心。”

“哦，那就好。”林小烛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十分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一白哥哥……不瞒你说，现在这种状况，我担心苏阿姨还担心不过来，根本就没有心情管别的……如果苏姨的手术成功了还好，如果不成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一下子低落下来。

好不容易才被焐热了一点儿的手，再次冰凉起来。

明明是夏末，她却仿佛置身于冬天。连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一旁的沈一白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上一次，还是在几年前林小烛母亲急救的时候。

当时瘦削的女孩，和眼前的女人融合在一起，都像是一粒被风吹进他眼里的砂砾，磨得他想要流泪。

一颗心，更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疼的发紧。控制不住的想要紧紧的拥抱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好好的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