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昱瑾小心翼翼、珍视又温柔的抱起渐渐陷入昏睡的陆轻轻,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她更是越发的有种自己的呼吸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罪过和伤害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种极其极端的情绪非但没有消减下去,反而愈演愈烈,愈来愈难以承受。
尤其,在看到散落在长椅附近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时,她竭力忍住的感情终于崩溃,再也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愧疚和错杂,猛地转身,疾步离开了病房。
脚上的高跟鞋踢踢踏踏,折磨的她脚腕、脚掌生疼,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行刑。可她整个人就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仿佛一只灰锵锵的过街老鼠,逃也似的往前走,越走越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甩掉心里的种种纠结和不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甩掉心里衍生的烦恼和纷扰……
及至磕磕绊绊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感受到头顶炫目灼然的阳光时,她才恍然间回过神,猛然间想起来时出租车司机说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打不到车的事。
一时间,一股浓浓的无力和颓然的感觉从心里窜涌出来,搅得她身心俱疲。
而正在她怔然的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悄然寂静的山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忽然间从背后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即使不回头,林小烛也能从熟悉的脚步声中明确的判断出脚步的主人。
她身形一顿,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再次抬脚,准备逃走。可就在她迈步的瞬间,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猛地攫住了她的双肩!
她身形被迫一转,抬眸时,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漆黑而急躁的眼睛!
“林小烛!”
陆昱瑾应该是料理完陆轻轻的事之后就急匆匆跑过来的,光洁宽阔的额头上布满了热汗。薄唇翕张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坚实的胸腔随着他的呼吸,一鼓一鼓,好几秒钟都没有舒缓下去的意思。仿佛一只不断加压的气球,下一秒就要膨胀到爆炸。
可是,这会儿,他根本就不等这口气喘匀,就紧抿着薄唇,一边紧紧拉扯着她的胳膊,一边沉沉的说道:“你怎么回事?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妹妹临时出了点儿状况,让你稍微等我一下,哪儿也别去。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忙完了刚一转身,就发现你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有……你这是故意气我,故意让我着急是不是?”
“陆昱瑾……”
林小烛是想过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以后,会追出来的。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发现的这么快、追的这么快。
一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上学时逃课去游戏厅的小学生,突然间被家长当场抓到一样,惊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一颗心砰砰直跳,慌张又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勉强压抑住紊乱的心绪,抿着嘴角,认命般的垂眸低道:“我……不是故意气你,也没想过要让你着急。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种状况……”
稍微顿了顿,又缓了好长一口气,她才下定决心般闭着眼睛,哽着喉咙,郑重认真又艰涩的说道:“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无论哪一件,对我来说都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我觉得,我很可能一时半晌,都很难从这种巨大的冲击中平静的走出来。所以,你看,你能不能……”
“不能!”
林小烛的话说到这儿,还没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陆昱瑾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当头打了一下一样,突然间拢起眉头,掀着薄唇,急切又沉厉的打断了她的话。
一丝一毫犹豫都没有,就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你想都别想,不可能的!”
“什么叫我想都别想,不可能的?”林小烛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整个人吓了一跳,身子都跟着抖了两下。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翻涌的心跳,眨了下干巴巴的眼睛,抿唇说道:“陆昱瑾,你连我要说什么都没听呢,怎么就这么说?”
“我不用听。林小烛,我告诉你,不管你想说的是什么,都不可能!”
“你……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用听,不管我想说什么,都不可能?陆昱瑾,你要不要这么霸道?”
“霸道?”陆昱瑾似乎被这个词刺了一下,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顿。不过,只一秒钟,他就恢复了之前那种紧绷而无懈可击的神色,冷酷卓然的说道:“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也没有办法,就当我是在霸道好了。反正你的话,我不想听,也不会让你说的。”
他一边抿唇说完,一边伸手紧紧揽住林小烛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按。那架势,就好像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林小烛被他有力的大手紧紧箍着,被迫的靠在他坚硬的胸口,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歹徒胁迫的人质,挣扎不得,也动弹不了。
这让她本来就纷乱错杂的心情,更加烦躁,忍不住扭动身体,大力挣扎。
眉宇间,也渐渐染上了一丝明显的恼色:“陆昱瑾,你成熟一点,别这么幼稚好不好?有些问题横在咱们两个之间,不说我不说,你不听就能解决的!就像身体里面长了一个肿瘤,你以为看不见就不存在吗?不是的!即使看不见,还是在身体里的!放置不理,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恶化!”
“所以……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被她这番话刺伤了,还是被她的挣扎激怒了。陆昱瑾猛然间绷直了嘴角,半眯着一双冷眸,阴晴不定的说道:“即使有些话说出来,很可能会影响到咱们两个的关系,即使有些话,我拼了命都不让你说、拼命阻拦,你还是执意要说,是吗?”
“……是。”
“那好,你说吧!”陆昱瑾抿唇,忽然就松开了钳制住林小烛的大掌。
一边将拳头插进口袋,一边梗了梗脖颈,淡淡的说道:“我是想听听,你到底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