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左手牵着顾灵溪,右手牵着又折返回来的小乞丐,慢慢悠悠走出小巷,随心所欲地走在街上。
一个不用再担心会有人刺杀,一个不用害怕会突然窜出来几个同龄人把他拖进巷子里一顿毒打。
因为有陆长风在,所以心安。
但是坐在顾府家主位子上的顾闻昌和顾闻雨,就不太心安了。
顾闻昌怒拍桌子,埋怨道:“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该放过那个小杂种,一旦他被那个疯子找到,我们兄妹二人做的事情就会败露,然后那个疯子肯定会帮他夺回家主位置!”
坐在一旁的顾闻雨也神色担忧,问道:“哥哥,我们顾家的祖上不是出自皇室吗?据说还和三皇子殿下颇有渊源,不如我们向他求助?”
顾闻昌豁然开朗,惊喜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爹临走前给我留了一样老物件,说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送去皇宫,自然会有人帮助我们,只不过好像这样的交情只能够用一次,如果是真的,用在这个地方……实在有些浪费。”
顾闻雨上前握住顾闻昌的手腕,委屈巴巴道:“哥哥,如果顾灵溪真的被那个疯子找到,那我们就都完了呀!你也不是没看见,不光是咱们顾家,就连吴家和周家他们一起上,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他动动手指头,怎么和他斗?”
顾闻昌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顾府外面突然有人直接撞开大门,一脚踏入顾府的庭院。
顾闻昌和顾闻昌闻声赶来。
此时老管事已经来到大门这边,原来正是陆长风带着顾灵溪和小乞丐回来了。
老管事见到顾灵溪的一刹那,瞬间痛哭流涕,猛地跪下抱住顾灵溪,哽咽道:“小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顾灵溪却无动于衷,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陆长风看向站在不远处廊道旁的顾闻昌和顾闻雨。
陆长风径直走向他们,连同带着众人一起来到顾府正堂,陆长风看向老管事,说道:“老先生,我先带灵溪去顾家祠堂祭拜一下。”
老管事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应声道:“好!好!”
顾灵溪终于再一次踏入顾家祠堂,见到顾千岁的灵位时,再也绷不住早已模糊不清的脸庞,任由泪水打在脸上,或许是太过伤心,哭不出声。
顾灵溪跪在灵位前,哭着磕了三个头,然后凝视着灵位上的几个字,还是模糊了眼睛,看不太清楚。
也就在此时,顾千岁的灵位突然有了反应。
一缕白烟从灵位后方飘然而出,先是来到顾灵溪身边,缓缓环绕几圈,像是在安抚这个哭得泣不成声的孩子。
顾灵溪看不见这一缕白烟,所以始终凝视着灵位。
紧接着,一缕白烟又朝着门外飘去,飘入陆长风的视野里,突然变得粗犷许多,直到化作一个人形才落在陆长风面前。
陆长风神色凝重,虽然深感惊讶,但没有慌乱阵脚,就静静等待着白烟化作人形。
白烟化作的飘渺人形脚不落地,身材魁梧,逐渐有了面孔,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双鬓发白,慈眉善目,正和陆长风印象中的顾千岁一模一样,只是变得苍老了些许。
陆长风惊喜道:“顾大哥?是你吗?!”
飘渺人形微笑着点点头,道:“长风,好久不见。”
陆长风欲言又止,面对飘渺虚幻的顾千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灵魂姿态的顾千岁微笑道:“长风,你不用害怕,我现在是以魂魄出现在你面前,之前我一直放心不下灵溪,所以久久不愿离去,谢谢你今天帮我找回了灵溪,让我能够安心离开。也谢谢你,那日你在我灵位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兄弟我很欣慰,能够有你这样的知心好友,是我的荣幸。”
陆长风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顾千岁摇摇头,叹息道:“毕竟我是一介武夫,修不了长生道,总归是要死的,上奈何桥,干它一碗孟婆汤,我倒是要尝一尝这令人发指的孟婆汤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究竟有没有人间的酒好喝!昂,至于喝完了孟婆汤,我想我就记不得你咯,哈哈,然后再去投个好胎,抓紧下辈子混得再好一些,然后再和你做兄弟,好不啦?”
陆长风皱着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不愧是你,都这时候了还能开玩笑。”
顾千岁最后还是收住了玩笑,看了祠堂里的顾灵溪最后一眼,喃喃道:“我总归是放不下的,帮我告诉他,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他爹很爱他。”
陆长风也看向顾灵溪,只是再回过神来,面前的顾千岁忽然化作一团白烟,向四周散开,最终消失不见。
陆长风没来得及伸手抓住,他就已经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陆长风回想起在灵溪涧时和顾千岁分别的场景。
依稀记得顾千岁对他喊道:江湖呢,有人来,就得有人走。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些人能够有缘见一面,而且还能再见第二面的,就已经是最最幸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