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秋明没有等到阿忆的苏醒,但他没有在意,只是觉得阿忆太累了,想多睡会儿,还在期盼着对方会醒来。
可随着时间的流走,第二日,第三日的过去,阿忆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与味道。
这时秋明渐渐意识到不对,但还是带着侥幸心理想再等下去,所以依旧一如往常般守在阿忆身边,和对方诉说着今天的天气,以及自己外出的遭遇。
接着就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小半月过去,秋明在这具逐渐腐烂的身体上渐渐回过神来,当他意识到对方已经离开的那一瞬,他明白明白了死亡的真正含义,也听懂了阿忆此前对他说的所有告别。
失去挚爱,这让向来不怕疼的秋明头一次领悟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没有皮肉上的凌迟,但却寸寸都是刮骨。
他崩溃地将对方满是蛆虫的身体抱入怀里,日夜守在身边,想以这种方式留住已经离去的对方。
他捧着挚爱遗留在人世间的躯体,将自己跳动的心与灵魂塞进这具腐尸。他无法释怀地将自己困在牢笼,企图通过自我封闭,回到那年蝉鸣的某个夏天,或是与那人在一起的某个瞬间。
一双大手从黑暗中探出,他拉住秋明将其一把抱入怀中,抚摸对方背鳍,一声声轻柔哄着:“没事明明,不哭了,阿忆在这里,没有走的。”
秋明没有回应,仍旧沉沦在窒息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凌译捧起他的脸,对上秋明那双空无的眼,认真告诉他:“阿忆睡醒了,阿忆回来了。”
秋明眼睫微颤,他缓缓抬眸对上凌译的眼,凌译吻了吻他额头,告诉他:“阿忆不走了,会和明明一直在一起的。”
秋明瞳孔晃了晃,顶着满脸的泪水,就这么抬头怔怔与他对望。
短暂地回神过后,秋明一把拥抱上去,将凌译紧紧抱住,把脸埋在对方身上,身体也跟着略微颤抖。
凌译揉揉秋明的头:“傻明明啊,怎么又哭了呢?不哭了好不好?”
他一下下轻拍着秋明后背,从始至终都是温柔:“不哭啦,再哭下去明明就要变成大哭包了。”
秋明将凌译身体抱得很紧,凌译也耐着心思哄着,等到秋明终于冷静下来,他才说:“明明,跟我回家好不好?”
秋明缓缓点了点头,哑声说了句:“好。”
凌译握上秋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带着他朝着黑暗中的最深处前行。
这条路很长,他们走了很久,但好在有对方的陪伴,谁都不会太孤独。
黑暗蜕变,光明重现,凌译将秋明从最深处的泥沼中带出,漫步在记忆中那片天空下,两人携手走出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回到儿时相遇的那栋废楼。
无数相处画面蜂拥而至,重叠堆积在道路之中,凌译拉着他横穿于此,但每路过一层回忆,凌译仿佛隐匿其中,悄悄淡去一层身体。
随着凌译的淡去,秋明开始渐渐察觉不对,他紧了紧凌译的手,喊了声:“凌译?”
凌译回头对他笑笑,告诉他:“别怕明明,幻觉罢了。”
秋明心中隐隐不安,但他并不明白具体情况,所以只能任由凌译牵着走。
两人前行许久,穿过重重叠加的深浅回忆,一次又一次走过那个雨后,那个盛夏和那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