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安腾挤在伞中,田尘声音很小,“就像是异性恋在女朋友面前对一群女生挤眉弄眼一样。”
“但他们不是同性恋呀。”安腾说,“我们是同性恋,用我们的眼光看待是这样,但是他们是异性恋,所以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题的时候,你得带入他们的眼光。”
他把田尘搂入怀里,接过他手上已经沾满汗渍的雨伞把,“在他们眼里,我们刚才只是讨论身材,跟忠不忠于爱情没有一点关系。他们也不会看到我或者你的身材而有反应。”
“但我就是感觉……害羞?”
安腾哈哈笑了两下,“那以后有这种话题,我给你挡枪就行了。”
“安腾,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差不多吧。”安腾有些无奈道:“就像走在路上他们讨论几点钟方向有个女生很好看,这种情况我也只能站在队伍末尾,装作自己也很感兴趣一样。”
“尘哥,有时候我真的不想装下去。”安腾捏着田尘的手,似乎这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亮,“感觉在他们面前我就像戴着一个面具,他们只认得面具,从来没见过面具下面的我。”
两人走进学校对门的小吃街的巷子口,来到秋竹店里。安腾继续说道:“但我又怕他们哪天真的看见面具下的我之后,又会被吓跑。”
“那就等毕业的时候把面具摘下来,不管他们会不会被吓跑,反正毕业了,从此天各一方。”田尘说,“也不行,以后要是有个什么同学聚会,那岂不是很尴尬。”
“除了我和白姐,你还跟其他人说过吗?”田尘问道。
“有啊。”说到这里,安腾突然有些伤感,“夏天哥和江飞哥也知道。”
似乎是为了不让悲伤的话题继续下去,安腾主动问:“你呢?”
“我跟我初中同学说过,跟小马也说过。”田尘有些故作轻松道:“可能我一直都没带面具,转到川中之后突然要戴上面具了,却找不到面具在哪了。”
两人走进店里,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点了两份饭。
饭后为了赶时间,没有在店里过多停留,撑着那把小伞,两人又拉着手走回教室。走到学校那条不宽阔的马路上时,本来拉着的手很默契的分开了。
在外面时,就连牵个手都要小心翼翼。
回到教室,似乎是因为下雨天,许多同学路上都被耽搁了,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
似乎是今天的事情有点扰乱了思绪,田尘坐在座位上靠着安腾的肩膀。靠着靠着就滑了下去,枕在安腾大腿上,侧头他能闻见安腾身上一直没变过的那种味道。
沐浴露、花露水、微风、骄阳。
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出的味道,非要比喻的话,田尘闻到这个味道,会想起今天下着雨,但安腾却执意要打球;会想起盛夏夜晚里,蝉声混着穿过小巷的风声,烛火点亮整个世界,融成一句我喜欢你;会想起多年以前,在紧张害怕的岁月里,有个关心自己的哥哥。
六点多钟,教室里的人渐渐来齐,安腾抖了抖自己已经被田尘枕得发麻的双腿,田尘这才醒来,发觉自己刚才已经睡着。
他起身看了看时钟,“我睡了一小时?”
“嗯。”安腾用笔点了点田尘眉心,“懒猪起床了。”
田尘有些生气道:“怎么没叫我?”
“我故意的。”安腾微微笑起。
田尘微微嘟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报复安腾的手段,于是说道:“罚你当一周的司机。”
“不是一直都是我在骑车么。”安腾揶揄道。
尘哥:……
晚上快下课时雨停了,田尘也不用帮安腾在自行车上打伞。安腾骑着自行车,身后载着田尘,他骑得比较慢,刚下过雨的天,路还是湿的。骑太快容易出事儿,而且自行车挡泥板有点短,骑太快容易溅上一身泥。
他们路过公园,雨后的公园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路灯玻璃罩上的水珠还未落下,暖黄色的路灯光被折射成美轮美奂的形状,然后又散在黑暗的夜空中。
“今天是哪首诗?”田尘问道。
“让我想想。”安腾沉思一阵,“阿房宫赋吧。”
“起头。”田尘命令着。
夜里的两人穿行在一个又一个路灯微微的灯光下,混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的夜里,传出一声声青春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