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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说些僭越的话（第1页）

“只是为了不时之需，没想到竟赶了个巧。”沈南枝斜眼看到屋里的老郎中，便顺势福了福身。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别为了撑面子说空话！”叶三夫人显然是对她没抱任何希望，反而带着看笑话的神色说道，“咱们家的大姑娘，在外边干了那样的事，她想以死明志堵住外边那些人的嘴，要我说啊，不如就从了她的意。”

叶二夫人拿手肘怼了怼她，叶大夫人却“昂”地发出一阵啼哭：“初儿，你怎么忍心丢下娘啊……你怎么这么傻……你让娘怎么活啊！”

“你们有这个心，特意来送初儿最后一程，我替初儿谢过你们。”叶老爷倍感头疼地按着额头，神色疲倦地挥手让两人过去。

沈南枝把药箱磕在地上，上前去探过叶锦初的脉搏，又打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姑娘，没用的。”老郎中不忍道，“进到肚子里的药太杂了，药材属性相冲相融，加之本人若没有了求生意识，难噢……哎。”

沈归荑趴在床边，待沈南枝望闻问切后小心翼翼地问：“如何了？”

“如老师父所说……”沈南枝掖好被角，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接着一言不发地拉着沈归荑打算告辞。

“可知道都吃了些什么药？”沈归荑顿住脚，眨巴着眼睛问立在床边的两个丫鬟。

“厨房都翻遍了，没找到……”

“那就先催几回吐，剩下的，我想试试。”沈归荑怯怯地把脸扭向一边，不敢看沈南枝询问的眼神。

“归荑，别闹，我跟老师父都束手无策。”沈南枝似不想把结果钉死，又补充了一句，“不如回去问问祖母，她老人家没准会有法子。”

“那就晚了，大姐姐，你也知道这药落到肚子里，多等半个时辰，便多半个时辰的危险。”沈归荑收回手，哀求着，“大姐姐回府去接祖母来，我在这等着，如何？大姐姐有所不知，我在庄上时遇到过一个误吃野果中毒的小孩，最后还是我把他救回来的呢！”

“没错！我们姑娘可厉害着，那孩子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油皮都没破！”冬杏伸着脖子替沈归荑作证，

可乡下的毛头小子跟官家子女如何能比啊，沈南枝态度依旧坚决：“你才学多久医？不得拿人命开玩笑！”

叶大夫人拿绢帕揩干净脸，因哭了几回，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不知两位姑娘所说的沈家祖母，可是曾经在宫中任命女医官的齐佩，齐女医？”

沈南枝恭敬地回了礼：“正是，我和家中三妹所学的医术，都是祖母教的。”

“那好！好！就依这位小姑娘所说的来，恳请大姑娘替我求一回情，求齐女医救救我家初儿！”叶大夫人作势就要跪下，好在沈归荑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可是……”沈南枝欲言又止。

沈归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大姐姐，你信我！”

药箱留给了沈归荑，叶老爷又特意多安排了两个丫鬟送沈南枝回去。依着沈归荑的意思，屋子里不可留太多人，会吵着叶锦初，他便把所有下人屏退，只留下老郎中、叶大夫人和一个伺候的丫鬟。

“小姑娘，你有何法子？”老郎中没离开的原因，一来是真的想看看这个齐腰高的丫头能有什么本事，二来嘛，当然是想看看那位自本朝以来，唯一的一位女医官。

“先催吐吧，能吐多少吐多少，总好过全副吸收了。”沈归荑蹲下身查看着药箱里的东西，似乎并没多少能用的。

她从荷包里拿出李洛薇给的那套银针，那日在小厮身上废了一半，如今只剩下三四根。

“我先用银针扎着她腹部穴位，最好是能准备个接污秽的盆子。”沈归荑提醒道，为让叶夫人安心，又特意解释，“银针只是刺激穴位，加快催吐，对身子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得了准信，叶夫人才放下心中顾虑，打发了那个丫鬟去按沈归荑所说的办。

“老师父刚才说的不错，叶姐姐会这副样子，一半是药物所致，另一半，便是心病了。所谓对症下药，心病得寻心药解……”沈归荑一边施针，一边看似无心地说道，“还望夫人告知于我，叶姐姐为何会突然寻死？”

“哎……”叶夫人长叹口气，隐晦地看了眼老郎中，后者识趣地行了个礼，退到门外。

“昨日小女出门买绣线，说要同沈大姑娘请教绣法。”叶夫人苦着脸，摸上叶锦初纤细的手腕，“回来时便整个人都不好了，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晚，我问了她身边的秋容，说她在绣坊里，被几个女子议论说失了名节，还企图勾上四皇子……哎”

“当真？！”沈归荑身子一颤，是谁说出去的？！

这不是明摆着要叶锦初的命？！

“我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虽性子软弱了些，可要说攀上富贵，她不会，她不会的！”叶夫人生怕沈归荑误会，忙含着泪解释。

“叶姐姐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沈归荑收了针，正巧丫鬟秋容拿了铜盆进屋，她扶起叶锦初使劲顺了几把后背，果然见她乌啦啦地吐了小半盆褐色的水出来。

“拿些温水来，刚吐过，肚子里空着呢。”沈归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待喂了半杯水后，才沉着脸对叶夫人说，“叶姐姐心思敏于常人，说白了就是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先不说外人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是否属实，既您信任她，就该坚定地同她一起对抗，做父母的永远是自己孩子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叶老爷，自打进门起，她就看出来了，这个叶老爷八成是抱着宁杀一千不错一个的态度，想牺牲叶锦初来全了叶府的名声。

不然在叶三夫人说那番话时，就该坚定自己立场的。

“儿女都该是父母的心头肉才是，既这辈子结了子女缘，却白白浪费了，是要遭报应的。叶大人，今日我斗胆说了些僭越的话，您莫忘心里去。”沈归荑起身施施然地福了福，抿了抿唇，道，“叶姐姐是女子，过两年便是出嫁女，是泼出去的水，所以您上不了心，这是人之常情。可您想过没有，若叶姐姐没了，外边的人会怎么看叶家，没得又会有人说：

叶大人好狠的心，为了保叶家其他子女的前程，连亲女儿也舍得。又或者会议论：叶家女儿因私事败露，含羞自尽……可见，不管怎样，别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叶老爷涨红了脸，他心底的小算盘众人心知肚明，可被摆在明面上来说，他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