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阁主。”楚烬云忽唤了她一声。
秦落衣被忽喊这一下,缓过神来后,礼貌的点了点头。
“那日金陵论剑时,晚辈曾向贵派讨教尸魁之事,那日阁主以花间阁素来的规矩拒绝告知,但晚辈事后已将金银都送去花间阁,今日,还请秦阁主指点一二。”
秦落衣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她停顿了一会儿,此事牵扯的范围太广,有哪些是适合被天下人知晓,有哪些又是不适合,这都得分分清楚。
楼兰之事和朝廷有关,虽然不知道蓝铭熙做了什么让两国的邦交还未崩解,那她也不能让武林先毁了两国的邦谊。
药王也在其中扮演了不小的角色,他隐姓埋名半生,自然也不能让他半生的经营毁于一旦。
“有一本古籍残卷,其上所记载着一些诡术,以炼尸术为首,所谓尸魁,便是以所谓的圣子之血为引,以五行之灵养虫,将白骨炼化为兵…”
“晏家公子被镜玄尊者从无殇冢带回后,之所以能十年仍保持童子之身,就是因为其体内被寄养了一只三尸虫,炼尸术的阵法,需要五只三尸虫,京城中也曾有一人被寄养,但已经被镜玄尊者除去了,现在,应当就只有晏家长子身上这只被魔教所得。”
“秦阁主所言五行之灵,是什么?”
秦落衣愣了一会儿,慢慢道:“是…琉璃五剑。”
“啊!?”
众人都是惊讶不已,这琉璃五剑是秦婧姝的佩剑,她当年行事乖张,又有诸多人以为她不顾武林孤身涉险才导致了后面的惨败,本就对她有许多不满,如今得知她死后,她的剑却还在干着害人的勾当,又不免不满起来。
“当日晏家,我远远看见那林摧残最后是用一把软剑将晏老家主的头颅割下,当时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月引梭!”
“呵!琉璃五剑,美其名曰,从圣之剑,叫的这么好听,最后还不是沦落到他人的手里,干着害人的事!”
“恬不知耻!”这一声咒骂来自叶盼姝,声音虽然盖不过这一屋子吵闹的男人,但却气势十足。
果然,当即便有人叫板:“你说谁!”
“说的就是你!”她冷笑一声,十分的不屑,“自己的剑没本事被称作从圣之剑,就在这里诋毁别人,你还要脸吗?”
“怎是诋毁!她秦婧姝行事乖张,狂妄自大,不义于武林在先,她的剑危害武林在后,难道还说不得?”
“是她想自己的剑被利用吗!”
“好…就算不是她本意,难道就能否认她十年前的罪过吗?”
“就是!十年前,若不是她太看得起自己,要孤身去那蓬莱,自己还死在了回来的路上,一个信也没有,我们又怎么会毫无准备惨败给魔教!”
“一个放不下小情小义的人,又怎能担得起武林盟主这等职位!”
听着这些人一个个振振有词的批判,叶盼姝只恨自己没有十张嘴,有一百个反驳的话语,可在他们这一个接一个的质问下,她竟被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最苍白无力的五个字——“我师父没有…”
“你师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琉璃阁十年前就已覆灭,她秦婧姝哪还有弟子?”
黎念笙望着秦落衣的侧颜,他虽然尊重她的意愿一直没有暴露她的身份,也希望这时,她能自己站出来,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怕是以秦落衣的身份。
可她只是默默听着,其实这些话十年来她早已司空见惯,十年前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是在青州的一间茶肆,她和齐王的手下来办置花间阁的相关事宜,本只是想找个休息的地方,偏偏听见了那一段。
说书先生在台上讲述她的事迹,从初次名扬天下开始,从琉璃剑仙到琉璃仙子,旁观者却以一种鄙视的口吻讲述着她的前生,最后都以“行事乖张,狂妄自大”,诸如此类的评价收场。
她一开始不明白,不明白为何世人眼中的自己是这样,明明她也曾带领着武林抵御着魔教的侵袭,明明她也曾被奉于神坛之上,却在一夜之间,这些都消失了,如同她一点点干枯的内力,最后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她渐渐明白,自己确实是有些自大了,不过都是与天斗的小人,又怎么敢被奉为仙子?
直至今日,即使她明白这一切是被琴笛笙磬挑拨,她没有盲目的自大而不顾武林,她是发了盟主令的,可她不会再为自己辩解。
辩解这些已经不再有意义,她既没有秦婧姝的修为,又何必要保留着她的傲骨?
再者,难道琴笛笙磬犯的错,她就可以撇的干干净净么?
又再者,她确实是放不下自己的小义,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去给李若灵找解药,既然无法做到舍己为人,一尘不染,又凭什么要求三纲五常对她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