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跟着沈听泉去了小洋楼,主要是去看戏的。
光天化日之下卖弟弟,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戏,我想看。
而且全校在场的师生都可以作证,我这可是因为沈听泉哭求才跟着去的。
还没进别墅大门,就听见沈听澜在哭求:“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大哥!你救救我,我不想回五七,你不知道,我好苦啊,真的好苦哇!我宁愿死都不想回去哇!”
沈家夫妇急急忙忙跑进去,我和沈听泉也跟着进去,就看见大厅里站着好多人,好多不认识的人。
沈听景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抱着他大腿的沈听澜,三十六度的体温,嘴里却说着零度的话:“那你怎么不去死?你苦?都是去农场,谁不苦?怎么就你那么大胆子,搞大人家肚子?谁教你干这种事的?我沈家百年传承,可没你这种人!”
大概是场面太残忍,也或许是沈听景的话太残酷,一时间无论是沈家夫妇还是我和沈听泉都不知道说什么。
沈听澜脸色一阵扭曲,他不再哭求,站起身愤恨的看着沈听景,嘴里怨毒的说道:“说的好像你是什么圣人似的!我只不过想要过的好一点,有什么错?你还不是一样!不过都是你情我愿吧了!你要没睡了陆婳,她能为了你花那么多钱?…啊!”
沈听澜提到我,还没等我变了脸色,沈听景就顺手提起桌上的金属摆件往沈听澜嘴上砸过去。
那金属摆件很大一只,看起来就很重,砸过去第一下,沈听澜的嘴就大量出血,牙都碎了几颗,嘴里的话也说不清楚了。
但沈听景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听景动手,此时的他,和往日里那副矜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眼神锐利如刀,每一下出手都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得到,他这是在揍自己的亲弟弟。
紧接着,他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又狠狠地朝着沈听澜的嘴上猛砸了两下。
这时候沈太太忍不住了,那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扑上去就抱着沈听澜哭着质问沈听景:“听景!你在干什么!小澜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打他?”
沈听景冷漠的看了一眼沈太太,又看向沈先生,放下手里染血的摆件,冷漠又无情的说道:“我弟弟很多,这种的打死算了,省得活着还要带累别的兄弟一起吃枪子儿。”
沈听景一针见血,沈听澜这可不是小错误,那可是犯了流氓罪,如果他老老实实跟人家回去,外面也就说他跟其他的知青一样是做了负心汉,可如果仔细深究,他跟人家可没有婚姻关系,这要是做实了,那他就是流氓罪,那可是得吃枪子儿的!
沈太太的哭音儿都噎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沈听景接着说:“他为人不正,品格低劣,寡廉鲜耻,忘恩负义,我做大哥的,别说揍他一顿,就是活活打死他,又有什么问题?他骗了人家陆婳一千多块钱,还不出来还造谣人清誉,谁给他的脸?”
沈太太尖叫:“陆婳陆婳,又是陆婳,你心里除了陆婳,还有没有这个家里其他人了?她做人家大嫂的,给弟弟花一千块钱怎么了!”
沈听景冷笑:“什么做人大嫂的,您刚才不还去人家学校说人家没脸没皮吗?您可别往您儿子脸上贴金了,您儿子我在人家眼里可没那几千块钱值钱,人家现在不要您儿子啦,要您儿子还钱。我可跟您说清楚,我可没钱还,您儿子当年在农场里,没人家一顿肉一顿肉的喂,您现在可不知道能剩下几个儿子。”
沈太太又被沈听景噎的脸都青了。
沈听景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亲妈,嘴里继续说道:“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当大嫂的给弟弟花钱没算啥,人家现在也不是他沈听澜的大嫂了,您这位当妈的才是他沈听澜的亲妈。妈,您可不能不管您亲儿子,不过就是一千块嘛,当年您是怎么跟陆婳说的?不过就是一千块钱,当年您在广粤,这就是您的一顿下午茶?虽然我没听说外祖家几间破瓦房能够您吃几顿这般的下午茶,但想来是我沈家委屈了您。”说完,沈听景对沈先生说道:“爸,我要是您,还要这张脸,我就赶紧把人送回去,一把年纪了别没脸没皮的强迫人家跟您吃苦了。”
阿这…
我看见沈家其他几个兄弟都默默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脸懵,只能保持微笑。
就是我,也瞠目结舌的,原来沈听泉真不是夸张了,沈听景怕不是真的疯了,他劝他爸把他妈送回娘家?原因是不能让他妈跟着他爸吃苦?
笑死了,广粤潘氏,确实是千古世家,沈老夫人作为潘氏一族嫡出的大小姐,现任潘氏族长还是沈老夫人的侄孙。
但潘容锦,那是偏的不能再偏,外的不能再外的偏房庶脉了。
这事儿,小时候姐夫吴庸偷偷跟我说过,当然是因为他那时候很不服沈听景,总想说些坏话让沈听景难堪。不过吴庸有个好处,他一个搞政治搞经济的人,他从来不说谎,他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现语言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