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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钟无艳（第1页）

昭庆帝沉着眼眸想了一会儿，却冷笑道，“还是让她先在燕驿住着。若朕在秀女大选前直接让她进了宫，皇后那边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朕可经不起她闹了。”

“奴才明白。”

椒房宫。

朱皇后一身绛红色凤袍，头戴凤冠，端坐在正殿主位。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好像马上要在这里接受内外命妇的觐见一样。但宫人们都知道，眼下风声鹤唳，宫中短时间内都不会有那样的盛事，让她这个后宫之主一展母仪天下的风采了。

她们也知道，皇后娘娘有这个习惯，越是在失意时，越要隆重穿扮。皇后的正装穿起来如此繁琐麻烦，她却乐此不疲，十分享受穿戴整齐的过程，就好像她要通过这种方式，体会她身为皇后的尊荣，不断提醒自己她的高贵。

“娘娘，那两名宫女回来了。”

片刻后，太监双喜走进正殿，低着头道。

朱皇后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她们肯定是无功而返，她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她们姐妹的姿色在椒房宫的所有奴婢中是最好的。可本宫把她们送到圣上跟前，圣上却都不肯把人收下，看来这宫里的女人想要讨圣上欢心，可不只是光有脸和身段就够用的。”

她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像是在暗指谁。侍立在一旁的拢纱明白她是在指桑骂槐地影射宸贵妃，可皇后好像忘了，宸贵妃有的也不只是脸和身段。更何况，若一个女人能漂亮到宸贵妃那种程度，那就算是只有一张脸，也足够用了。

当年魏国公府和安国公府的小姐一起进宫，先隆佑太后是有意让顾家小姐当皇后，但建文帝却在驾崩之前留下遗嘱，择朱家女为妻，原因是“皇后的姿容不易太艳”。

天下人谁不知道，先隆佑太后就是姿容绝佳的一代艳后，即使是后来同样绝色的孙丽妃也只是不比她逊色而已。建文帝的这句遗嘱，像是他临终前仍然在和妻子置气，帝后半生情感不睦，但先隆佑太后于他，竟是在最后关头显出几分外人融不进也看不透的特别。

她们的皇后娘娘就是在前朝帝后的置气当中，才侥幸当上了这个皇后。她是皇后，宸贵妃是贵妃，却不代表贵妃就比她差了什么，无论是家世、容貌、才华还是做女人的情趣，她都不比贵妃强。除了在家世上后妃两人并驾齐驱之外，其他几样竟都是皇后败下阵来。

拢纱平日奉承着朱皇后，安心当好心腹的角色，但其实这些事她都看得透彻。正因为看得透彻，她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后位。

因为她一旦失去后位，就会一无所有。

没有圣上的宠爱，只有这个后位是她最后的依仗。所以为了保全后位，这个女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娘娘，圣上让她们带话给您。”双喜不敢看朱皇后的脸色，硬着头皮说。

朱皇后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怎么还猜不到没有好话。她冷笑着让双喜把那顿姐妹带进来，“圣上说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吞吞吐吐的，难道本宫还指望被夸赞几句？”

那一对姐妹跪在地上。姐姐给朱皇后磕头，颤声道，“娘娘，求你饶了奴才们吧，求您开恩。”

听到她的求饶，朱皇后的脸色更加阴沉。

“说，圣上到底说了什么。”

“娘娘，求您放过奴才们，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本宫让你们直说！”

眼见朱皇后发起火来，拢纱走上前，对姐妹俩沉声道，“娘娘让你们直说，你们就直说。若再在这里语焉不详，那就是抗命。椒房宫是什么规矩，你们清楚。”

那两名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绝望。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横竖都要吃苦头。可笑她们之前还存了那些妄想，殊不知帝后二人都不把她们这样的小宫女当人看，她们注定是只能夹在中间做炮灰了。

最后还是姐姐心如死灰地开口，“圣上说，魏国公和大理寺的事都已定下，他不会收回成命。”

闻言，朱皇后的神情剧变，她瞠目欲裂，竟没想到昭庆帝会对她派去的两个奴才说这些，这不就是在羞辱她？她派她们去是想讨好他，他怎会不明白？而如今他不仅不领情，反倒如此，他心里可还有她这个皇后？

“圣上还说了什么？”她看到年幼些的宫女的表情，就知道昭庆帝不只说了这么多。

姐姐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在拢纱的逼迫下，声音比蚊子叫还轻。朱皇后根本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能望着拢纱道，“拢纱，你给本宫复述一遍。本宫今日定要知晓，圣上到底怎么想本宫这个人。”

拢纱撩起裙子跪在地上，垂首道：

“圣上说，他不是为色误国的昏君，皇后娘娘既然自诩为钟无艳，那就安心做钟无艳，不要想不该想的。”

话音落下，朱皇后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一时恍惚，随即混过神来，脸上竟浮现出扭曲的笑意。双喜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那凄然疯癫的笑，心里咯噔一声，皇后娘娘该不会被气傻了吧？

他转念又想，若是被气傻了，也比被气疯了要好，若是后面那种情况，他们这些奴才还要遭更多罪。

“呵，他说得真对啊，本宫就是钟无艳，那他也自认是齐宣王了？但要知齐宣王虽不爱钟无艳，却敬重她这个正妻。而本宫竟是连敬重都得不到了，因为本宫的齐宣王把全部的心意，都给了他的夏迎春。”

大概是真的气到了极致，朱皇后丢了心计城府，当着奴才们的面，喃喃自语。双喜有些替主子感到可悲，但想起庙堂和后宫里的那些事，他又觉得主子今夜确实莽撞了，失了分寸。

眼下昭庆帝正是最恼火朱家的时候，主子不该在这会子去招惹圣上，若不是对宸贵妃的嫉妒导致主子乱了心神，她肯定就会想到，这么做只会遭到厌恶。

“滚，都给我滚！”朱皇后忽然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