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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宝剑配英雄（第1页）

褚栖月走出倦勤斋时，日头已经落了下来。

没有圣上吩咐，顾崇朴在殿外连站了好几个时辰，仍旧抬头挺胸，哪怕腿酸到像要折了一样，他的站姿也没有丝毫松垮。

他知道自己在宫中代表的是整个顾家的颜面，这个少年人将要纵横他一生的千万志气在最初萌发时，只用一句话便能概而论之，那就是他不想给家人丢脸。

就在他累到神智都有些恍惚了，忽然，一张俊脸在他面前放大。他被吓了一跳，差点轻叫一声拔剑出鞘，随即却见对方的一根白玉雕成般的指头竖在薄唇边，对他嘘了一声。

顾崇朴回过神，看清了面前的人不是什么神出鬼没的刺客，而是他的姐夫。他很想知道褚栖月在和盛怒之下的圣上单独说话之后，是否还安然无事，但他又记挂着当值的规矩，只能装聋作哑。

褚栖月见他这么守规矩，轻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随即说，“站累了吧，让福寿公公给你倒一杯茶。”

听了这话顾崇朴连忙摇头，他正想说他怎配让福寿公公倒茶伺候，福寿就已经亲手端着给茶杯从那边走来了，就好像燕王殿下的话是金科玉律似的，离着老远就能传进他耳朵。

“顾侍卫，请。”

福寿双手把茶杯奉上，垂着眼眸尽显恭敬，顾崇朴愣了一秒之后不敢再不动。他再不谙人情也知道这位公公可是圣上最得力的亲信，平日里是只奉茶给圣上的，这会子哪轮得到他来造次？

于是他连忙诚惶诚恐地推拒，说什么也不愿喝下这口茶，偏偏这时褚栖月在一旁又笑道，“福寿公公最是识趣的人，从来都不做让人为难的事。小舅子，你还是把这杯茶喝了吧。”

顾崇朴并不明白褚栖月话里的意思，又觉得姐夫应该不会促狭到这时候还打趣他，正发懵时就见福寿朝他莞尔一笑，老实憨厚的面相上，那抹笑意却是意味深长。

“燕王殿下说得对，老奴不做讨嫌的事。这杯茶是圣上赏顾侍卫您的。刚才殿下来之前，圣上就交待了老奴，等殿下从倦勤斋出来，圣上就也要起驾回养心殿，这里就不用顾侍卫伺候了。圣上见体恤您辛苦劳累了大半日，让老奴在他起驾前赏您一杯清茶润喉。这茶啊，是明前龙井，您尝尝，味道可好？”

闻言，顾崇朴顿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双膝跪在地上，两只手抬过头顶，用一个毕恭毕敬的姿势接过了福寿手里的翡翠茶杯，低头道：

“多谢圣上赐恩。”

说完他就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也不怕烫了嗓子眼。

福寿见了连忙说慢点慢点，这是热茶，随即又拉顾崇朴起来，动作亲厚地给他拍了拍衣服，随即说，“顾侍卫这么喝，可是喝不出明前龙井的味道了。”

顾崇朴的脸畔微红，也不知是烫的，还是呛的，他缓缓道，“虽尝不出明前龙井的味儿，但能尝得出圣上隆恩的味儿。”

这话要是换另一个比他老成的人来说，那就是明晃晃的谄媚奉承，只让人感到浮躁粗俗，可由他一个半大孩子来说，配上他那真诚青涩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却是十足的逗人。

福寿和褚栖月都忍不住笑了，就连倦勤斋里也传出了笑声。

后面这个笑声响起来后，福寿和褚栖月又都收住了笑。他们一齐望着缓缓从殿里走出的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都把头放低了些许。而顾崇朴又是双膝跪地，低着头恭迎圣上。

“崇朴，起来。以后在朕面前不必有这些虚礼。”昭庆帝对顾小侍卫和颜悦色，甚至亲自扶了他一把，又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叹道，“不愧是贵妃嫡亲的弟弟，真是好齐整的模样，生性又沉稳，好一个翩翩少年。你父亲可给你定亲了？”

顾崇朴心里顿时涌出千般念头，但他城府不深，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局促，索性也不揣测什么了，实话实说，“回圣上，家父说微臣如今年轻浮躁，须得磨炼个几年有了长进，才能成家立业，不然就是耽误了别人家姑娘。”

褚栖月静静地听着这话，心中却道他这个小舅子看着傻兮兮，说的话倒是莫名讨人喜欢，那一位绝对爱听。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昭庆帝，果然看到昭庆帝的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越发真切了几分。

昭庆帝现在怕的就是顾家长少爷再娶一门好亲，要是再叫顾家攀上一个显赫有权的亲家，那他对顾家可就真的放心不下了。

让褚栖月娶顾红秩当王妃，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如今听了顾崇朴这话，明白了顾家近几年内都不会让顾崇朴成家，他倒是放心了些。可他堂堂九五之尊，自然不会把这一点小心思放在脸上，他身手拍了拍顾崇朴的肩，扭头对福寿道，“朕收在内藏库里的那把玄铁宝剑，说是北宋年间的铸剑大师离谬打造的，可还在原处？”

福寿笑呵呵道，“瞧圣上这话问的，圣上的藏品怎么可能不在原处呢？难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敢把圣上的宝剑私吞了不成？”

昭庆帝背着双手，点了点头说，“崇朴出宫休沐前，你让人把那宝剑拿出来给他。宝剑当配英雄，不该一直被束之高阁，这把剑给崇朴用，朕觉得很好。”

闻言，顾崇朴再次跪下谢恩。

他也确实该谢恩。昭庆帝不仅提前放了他假，让他出宫回府小住几日，还赐了他这把重到根本提不起来的玄铁宝剑。这么多御前侍卫中，不乏已经在圣上身边当差了好几年之辈，可得到御赐宝剑的却只有顾崇朴这个刚进宫没几日的贵妃之弟。

就在顾崇朴在家门口望着那把玄铁宝剑发愁，想着若是让好几个家丁一同抬着它进安国公府，算不算辱没了这御赐宝剑时，福寿乘马车到了魏国公府的大门前。

魏国公府的主子们听到宫中又来人了，赶忙敞开大门。朱非石并他的三弟和几个堂兄弟一起走出来，将福寿迎了进去。大门内，由两个丫鬟扶着的朱老太太早站在那里苍白着一张老脸，等待圣旨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