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长姐,她仍然是端庄贤淑,一身寡淡素衣的模样,让顾红秩有种错觉,就好像时光会永远凝固,她的父亲和姐姐永远都不会老去,她也永远都是那个被她们护在羽翼下的顾三小姐。
但错觉只是错觉,她长大了,嫁人了,曾经保护她的人反而在时光中慢慢衰老,现在也该轮到她来保护他们了。
“父亲,我路上听人说,曾大人是在和你喝茶论书时,忽然昏倒的。”她回过神,对顾善说起正事,“在这之前,他可有表现出哪里难受?”
说到曾因的事,顾善眸光黯然,摇头道,“他今日来的时候,我还夸他气色好。我读过些医术,平时也懂点养生之道,若一个人身体不适,病气积压太深,必定会在脸色上显露分毫,他看着真不像是有病在身。请他到这院子里坐下之后,我让人给他上茶,又让崇简过来给老师请安,然后我们就开始聊学问上的事,直到他忽然昏倒之前,都没有一点异样。”
顾红秩点头,心里更加确定,曾因会忽然昏倒在安国公府,事出有因。
来安国公府之前,她问过褚栖月,问他曾因在朝廷上算不算是他的人,褚栖月给的回答很微妙,说像曾因这样的人,总是做他自己认定认定的事。
所以至始至终,曾因都从未和褚栖月结党,他也不和其他任何人结党,甚至可以大逆不道地说,他只忠于他自己。若是皇帝的政见在他眼里是祸国殃民的,那他被逼到份上可以连皇命都反对。
既不愚忠,亦不奸滑,只坚守自己的原则,像这样的人物,今日竟然在安国公府如此,顾红秩觉得这可真是世事难料。
守在曾因床前的太医看到顾红秩进来,连忙跪下给她行礼。
顾红秩语气温和,“请起。”
她说这话时,顾红娣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的小妹现在看上去,真就是王妃娘娘的样子,那通身的高贵气派,可能唬人了。
原本顾红娣还担心她嫁到燕王府去,不能那么快适应新身份,还像以前的顾三小姐一样过于随性,现在看,完全是她多虑了。
“曾大人的脉象如何?”顾红秩问。
两名太医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年长的那个对顾红秩躬身,“王妃娘娘,在下不敢妄言,但曾大人的脉象确实凶险,而在下才疏学浅,竟然不能给出诊断。在下已经让人去请掌院大人来,他老人家应该就要到了。”
顾红秩轻轻皱眉。这两个太医在这忙活了半晌,竟然连曾因的病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吗?”她声音微沉。
那名年长的太医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闻言把头低得更厉害,“请王妃娘娘恕罪,在下真不敢妄言!”
不敢忘言?
顾红秩觉得他话里有话,眸光变得幽深。
她没有再逼迫这两名太医给她答复,而是在心中盘算着,他们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但当着她和父亲的面又不好说。这样看来,曾因更不可能是普通的病症了,多半是像她二姐之前一样中了毒。
但若是真的中毒,那是谁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