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寄岚性格如此,这些话由他说来也只是一片调皮,并不惹人尴尬,大家一阵笑。谢太太笑骂道:“谁关心这个了?谁要他回来,他在眼前还扰人清静呢。”
谁都知道谢太太在养男明星,郑寄岚恍然大悟似的,连声说:“抱歉,抱歉,会错了意。那我们叫他常驻南京分行,不要回来扰谢太太清静?”
谢太太又笑又气,正待再说,陈嘉扬把外套脱下递给佣人,“阿柠,她人呢?”
一行人被郑寄岚闹得不知天南地北,这才想起陈嘉扬一向最烦旁人没眼色,于是连忙告辞。
汽车发动的声音从后窗窗缝透进来,孔雀被惊醒,忙乱地走动,黑豹子打了个呵欠,两条狗狂吠。陈嘉扬走到小客厅,打开电灯。
明晃晃灯光洒了一天一地,照得满架成衣珠宝和榻上美人都成了一室狼藉。
陈嘉扬靠在门边摘皮手套,打量掉在地毯上的金丝脚链,再看她脸色难看,大约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在美人榻边坐下,蹬掉皮鞋,端起半盏凉茶喝干,“金之瑜又撩拨你了?”
盛实安在他面前不用装模作样,并不起身,支着手肘夹烟点头,如实转达:“他要夜夜伺候我。”
金之瑜一向盯着盛实安看个没够,她不过碍着金家的面子才不给他难堪。陈嘉扬脱了外套往榻上一倒,把她薅过来,“那你怎么说?”
盛实安趴在他身上,拿下巴拄着他硬邦邦的胸口,“我能怎么说?他大烟抽多了,蔫蔫巴巴的,能伺候得好吗?”
陈嘉扬哈哈大笑,捏着她的小鼻尖,“盛实安你长本事了,开口就是黄腔?”
盛实安眨眨眼,瓮声瓮气的,“你也没别的好教我呀。我不怪你,你摸摸我。”
陈嘉扬弹她一爆栗,“摸什么?摸你脑袋瓜子里有多少荤段子?”
男人一根筋起来实在是烦,但盛实安有耐心,看着他说:“你说你今天回来。我洗过澡了。”
这几天他不在北平,前几天在北海时她又来月信,加起来有小半个月没碰过她,的确馋了。陈嘉扬喜欢死了盛实安知情知趣,在她脸上没头没脑啃一顿,把她拆吃入腹,盛实安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小声地呼吸,手中的香烟烧成灰烬,烟灰砸在陈嘉扬后颈,他被烫出“嘶”的一声,“……毛手毛脚!”
盛实安软着嗓子摇头求饶,陈嘉扬让着她年纪小,停下动作让她喘口气。盛实安带着哭腔喘,恨不能背过气去,他看一眼桌边烟头,烟头边是两三只烟盒,里头都是半空的。
他心里慢慢沉了一下,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盛实安,你抽烟?”
盛实安食髓知味,在情热中煎着,没听懂,“嗯?”
陈嘉扬又问一遍。盛实安恍惚地与他对视,陈嘉扬蓦地伸手压住她主动迎过来的腰,盛实安被弄得一抖,讶然睁开眼,看见陈嘉扬凶得非同寻常,拧眉厉声问她:“盛实安!金之瑜教你什么了?”
陈嘉扬从来不操心盛实安,一个小丫头窝在家里,能学什么坏?他久不留心,现在猛然察觉身边多了一杆大烟枪,再想起金之瑜那个狗东西,如同脊髓里陡然被灌了一盆冰水,寒意窜了一身。
身下的盛实安还没反应过来,他恨得掐住她的脸颊肉,嗓子要着火,“说话!他教你什么了?”
下手真狠,盛实安清醒过来,喘息着发愣,“金之瑜?他不敢的呀。我跟谢太太学的。”
这是实话,荔山公馆比旧式王府还要煊赫,盛实安和外面的红香绿玉毕竟不同。打狗也要看主人,金之瑜再垂涎,也至今不敢摸盛实安一下,更遑论教她吸鸦片。盛实安是在牌桌上被金之瑜这种人盯得心烦,随口问谢太太:“你那个好抽吗?”
谢太太教得尽心尽力,恨不得把雪茄也弄一箱来进贡。盛实安从夏天开始抽烟,烟瘾也不大,有一搭没一搭,最近格外无聊,又正巧找到了薄荷味的女烟,正在稀罕,于是抽得稍微一多,终于被陈嘉扬撞上了。
陈嘉扬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没好气地放开她。盛实安知道他要骂,先下手为强,抓着他的手腕不松,咄咄逼人,“你说我抽大烟也就算了,说我跟金之瑜玩,这不是在骂我吗?你不要动,先跟我道歉。”
陈嘉扬更有理,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往上提,“我被你烫了还跟你道歉?你怎么不让我给你磕头?”
盛实安这才知道自己把他烫着了,爬起来一看,他什么事都没有,于是又心安理得靠回去,“我使劲打你都没感觉,烫一下怎么了?”
陈嘉扬确实没被烫着,不过被她惹得想揍人,盛实安被欺负得风浪里的小船一样起伏,“停停停,慢点慢点,对不起,我不敢了……”
陈嘉扬虎着脸骂:“跟她学个屁,脑子有毛病?姓谢的没好人,不准抽她的烟!”
肌肤相亲的暖意熏得人像酩酊大醉,盛实安昏头昏脑,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小脸粉扑扑,“那你让我替你跟坏人玩,你是什么好人呀?”
眼底水光潋滟,嗓音千娇百媚,奈何陈嘉扬铁面无私,全不吃她这套,“赚钱的不是你?”
盛实安出门或在家都从陈嘉扬口袋里掏钱,更是从来不上交赌资,全换成金条存进银行,俨然是个天生铁公鸡,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眯眯地点头,“是我呀,我攒钱买新房子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