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赤裸裸的说教,使马洛托夫深深佩服这个多年没见的舅舅,是那样有学问,仅仅从一块臭豆腐就引出了这么多深刻的见解。他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挥着蒜钵似的大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亲爱的舅舅,你放心吧,为了沙皇陛下的尊严,为俄罗斯帝国的荣誉,我要让所有的中国人,在我的铁拳下颤抖,让他们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来吻我们帝国武士的马靴!”
卡尔登斯基高兴得一手摸着曲卷的大胡子,一手端起酒杯,兴奋地说道:“啊!亲爱的尼古莱,为了你来到中国初战告捷,为了你今后取得更大的胜利,为了俄罗斯帝国的荣誉,干杯!”
“干杯!”马洛托夫也举起酒杯,二人“当”地一碰酒杯,仰脖喝了下去。而后对视一下,得意地狂笑起来。
就在这时,黄伯南走了进来。一进门,他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儿,皱了下额头,问道:
“主教,什么事这样高兴?”
“哈,我正在给尼古莱讲臭豆腐哩!”
“你们倒很开心呢!”黄伯南说着,来到桌前。
卡尔登新基和黄伯南是几十年的患难之交,来往特别亲密。多少年来,黄伯南给这个披着袈裟的强盗,出了不少坏主意,帮助他掠夺中国的文化财富。所以,卡尔登斯基对黄伯南极为信任,还给他起了个俄国名字:彼得。这阵儿,卡尔登斯基端起一杯伏特加,递给黄伯南,亲热地说:
“亲爱的彼得,一大早你就来,有什么事么?”
黄伯南接过酒杯,把酒喝下,而后坐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皱着眉说:“主教,东方一杰来到了天都镇了。”
“哪个东方一杰?”卡尔登斯基漫不经心地问。
“嗐,就是当年在沦州烧了咱的教堂,把咱赶到天都,后来又当了义和团首领的东方一杰呀。”
卡尔登斯基浑身抖了一下,惊问:“就是当年打沙洛夫的千斤神力王么?”
“对,就是他。”
卡尔登斯基顿时呆若木鸡,愣了好一会儿,才惊慌地问道:“他在九年前,不是被你打死了么?”
“九年前那天晚上,我打了他一枪,他跌到太公河中,后来,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以为他死了,谁知他昨天突然来到天都镇。”黄伯南懊丧地说。
“确实是他吗?”卡尔登斯基觉得此事太离奇了,有点儿不敢信。
“没错。”黄伯南说:“昨天他一进天都,就在码头上打了龙四,又在天都寺前,掌劈了村野正二的白马。后来,我听说那人是东方一杰,也不太相信。昨天夜里,我叫兰雨亮到都一乐探访,得知果然是我们的冤家对头到了,所以,我一大早便来找你。”
卡尔登斯基解下脖子上的餐巾,擦着嘴,沉思着:这个东方一杰太可怕了,自从那年自已的妻弟沙洛夫在沧州五里店打死了铁桨无敌神渔叟东方白,东方一杰就和自已结上了仇。东方一杰在天都镇把沙洛夫打下擂台,回到沧州几次找自已和黄伯南报仇,多亏自已耳目众多,得到了消息,才和黄伯南逃到天都镇。东方一杰又带义和团,来天都镇打租界、烧教堂,有一次还差点儿把自已抓住,吓得自已多少个白天黑夜,寝食不安,每想起来就心惊肉跳。直到义和团失败后,黄伯南带人去抓东方一杰,回来后,说东方一杰已被打死,自已才放宽了心。今天,天都镇又冒出这个魔鬼来,怎能不叫自已惊慌失措,胆裂魂飞呢!
卡尔登斯基又想到:东方一杰此来,定是来打神州大擂的。但是,如果他知道自已还在天都,一定会来找自已报仇。东方一杰的武功高超,倘若是他夜间飞檐走壁来到教堂,自已非被杀掉不可。他越想越可怕,刚才那股想征服中国的勇气,早跑到爪洼国去了。
“亲爱的彼得,你看怎么办呀?”卡尔登斯基实在想不出对策,才颤声问道。
黄伯南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说:“昨天夜里,我一宿都没睡,直到现在,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我看只有这样,东方一杰是打擂而来,如果您的外甥马上罢擂回国,他就扑了空。而后,我再去找统制官方大人,叫他放出风去,就说新军衙门要抓拳匪东方一杰,那东方一杰见打擂不成,官府又要缉捕他,必定会马上逃离天都镇,咱们才免受威胁。”
卡尔登斯基沉思了一下,说:“看来只有这么办了。不过,尼古莱刚打败了霍天舒,斗气正旺,此时叫他罢擂回国,恐怕难以说服哩。”
“试试看吧。”
卡尔登斯基用俄语把黄伯南的意思,和马洛托夫说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马洛托夫一听,便跳了起来,挥着大靠头,眼露凶光,叽哩哇啦地叫唤不停。
黄伯南不懂俄语,不知马洛托夫说些什么,便问卡尔登斯基:
“主教,他喊什么?是不服气么?”
卡尔登斯基哭丧着脸,摇了摇头说:
“尼古莱一听东方一杰来了,非要给他父亲报仇!”
“他父亲是谁?”
“嗐,就是当年的沙洛夫呀!”
黄伯南一愣,暗道:怎么这样巧呢?十多年的冤家对头,又碰到一起来了。他问卡尔登斯基:“尼古莱怎么知道他的父亲是叫东方一杰打死的呢?”
卡尔登斯基坐下来,说道:
“当年,沙洛夫被打下擂台后,并没有死,只是中了内伤,又把脑袋磕了个大口子,昏了过去。沙洛夫被运回高加索老家养伤,见到了儿子。那时,马洛托夫才二十来岁,也正在练拳击,见父亲被人打伤,非常恼火。沙洛夫便把他在中国摆擂,被一个叫东方一杰的拳手打下擂台之事,告诉了儿子,并嘱咐儿子一定要给他报仇。尼古莱当时便要来中国,沙洛夫知道儿子年轻,技击还不是东方一杰的对手,就劝住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