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血——一个大学生惊诧诧的叫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看到,牛小花的下身早已被红红的血洇湿啦。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在缓慢的蠕动着,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微风拂来,她额前的有些发黄的发丝在飘呀飘的,而她身后的法梧桐呢,则发出一阵阵呜咽般的声响。
十一
三天以后,市里的晨报以《保安逞强暴孕妇流产无证滥执法学子无言》为题,报道了农学院发生的这件事。学院的领导十分重视,院党委召开了专门的会议,决定先开展调查,由一个副院长带队,专门到医院向牛小花调查了解情况。如果调查情况属实,将对事件的责任人倪燕及保安队长进行严肃处理。
还在学院召开党委会的时间,诗人到医院来看望牛小花了。诗人披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看见牛小花就笑了笑。诗人说,小花呀小花,你为啥不回农村呢?你找一个那么样子一个人,不是在作贱自己么?
牛小花看着诗人,没有开腔。
诗人说,最近,我又出了一本诗集,送给你。诗人将一本书搁在了牛小花的枕头上。
牛小花仍自看着诗人,显得十分出神的样子。
诗人突然显得不好意思起来。诗人说,小花呀小花,你——生了个女孩?那女孩——
牛小花像被炮弹打着了一样弹了起来。她指戳着诗人的鼻子说,你滚,你快给我滚!牛小花把枕头下的诗集抓起,向诗人砸去。
诗人抱着头逃走啦。
诗人走后大约只过了几秒钟,倪燕提了一袋水果,一袋滋补品也到病房来看望牛小花。一见牛小花,倪燕一张脸笑得稀烂。倪燕说,牛小花呀牛小花,该怎样说你呢?你看你,也不过顺产了一个小孩罢了,为啥子给记者胡乱提供情况呢?
牛小花望着倪燕,显得十分不好意思。牛小花说,大姐——
倪燕把手一摆。牛小花呀牛小花,我晓得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你有意见也不能乱给人提供情况嘛,你说是不是。
牛小花很愧疚的笑了。牛小花说,大姐——
倪燕说,其实,家属区那儿的空坝,我们早已安排了,要把那里改造作生活小区,做餐馆。现在,那里已经开工,估计一个月左右就可完工,主要还是租给教职工家属。
牛小花就很扭捏的望着倪燕。牛小花说,大姐——
倪燕说,小花呀小花,你要门面的事,大姐心里有数。但是,你不要张起嘴巴乱说唦。
牛小花说,大姐大姐,我不会乱说,哪个小狗才乱说!
倪燕望着牛小花,小花,我晓得你是个实在人。好,我相信你。
学院的副院长是倪燕走了好久才来的。面对慈祥满面的副院长,已顺利产下一名女婴的牛小花脸色平和,心如止水。牛小花很惭愧的说,院长大叔,事情不怨保安同倪主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哪,真的。牛小花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十分平静,像讲人家的事一样。
副院长疑惑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副院长说,那为啥子报纸会那样登呢?
牛小花有些快人快语的说,那我就不晓得了。牛小花见副院长还在皱着眉想着什么,横了横心,院长大叔,天地良心,事情真的不怨倪大姐他们。再说了,我明天就会出院。真要是倪大姐的责任,那我还不赖到医院痞她们么?
副院长说,哦。
一个月以后的一个冷风嗖嗖的晚上,牛小花穿着一件肥滚滚的羽绒服,敲开了诗人家的门。一见她,诗人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搓着手站在门边。牛小花看也不看他,侧过身子挤了进去。倪燕站在屋中,冷冷的看着牛小花,倪燕说,牛小花,你这是啥子意思?
牛小花说,大姐,你在医院许诺了给我一个餐馆门面的,我是来找你兑现的。
倪燕说,我许诺了吗?白纸黑字,你拿给我看一看。
牛小花笑了。牛小花笑的时候,嘴巴就那么抿一抿的,眼白望上面的天花板翻一翻的。牛小花说,都说知识分子讲理,可是倪大姐你呀,怎么说过了就屙尿变呢?
倪燕说,我说过了么,我说过了么?
牛小花叹了一口气。牛小花叹气的时候,一会儿看着倪燕,一会儿看着诗人。牛小花说,何必呢,举手之劳的事,不要弄得大家都不好看嘛。
倪燕一下子跳了起来。倪燕用手指戳着牛小花,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威胁哪一个,咹?!
牛小花不为所动。牛小花说,现代科技很发达嘛,还可以做亲子鉴定的。还有,晨报记者的名片留给了我的,他们对这些事是很感兴趣的。
诗人一下子带了哭腔叫了起来,你答应她嘛,你快点答应她嘛!
牛小花说,其实呢,我这人是很自觉的,吃过了哑巴亏就自己阴悄悄的,如果不把我逼急的话,我是不会怎么的。
倪燕泄气了。倪燕在裤兜中摸出一把钥匙,递给牛小花。小花呀小花,其实门面我是给你留下了的。我就是要交代一些事情,好在你也表了态,好好,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倪燕笑了,可那笑比哭还使人看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