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
金忠的声音略带颤抖,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清楚皇帝的意图了,但当他听到朱棣提及这话时,还是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有点害怕。
按照约定,如今二皇子就要北上了,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将分别负责发展南北直隶。
而打完安南后,大明接下来的重心,将放在北面。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第一是帖木儿汗国的切实威胁,第二是如今北方老巢经历战乱后急需整顿和恢复。
大明作为防御方,在确保安南国被肢解,南线没有威胁以后,就要全力北顾。
加强西北的防御当然很重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避免草原上的蒙古人重新南下。
如今北元正式解体成瓦剌、鞑靼等部,才刚刚一年不到,黄金家族统治了几百年,而帖木儿又一向以察合台汗国正统继承者自居,如果你是朱棣,你会相信帖木儿倾国来征,而草原上的瓦剌、鞑靼等部无动于衷吗?
反正我不信。
而且蒙古人并不老实,去年刚刚袭击了辽东的三万卫。
依朱棣的性子,当然不可能被动挨打,肯定要先把蒙古人揍老实了,然后再防御有可能出现的帖木儿远征大军。
朱棣之所以让二皇子朱高煦北上开平卫备秋,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先去试探一下。
那么朱高煦既然要走了,朱棣话语里的“他们得遭遇挫折,朕要他们有所成长”,指的自然就不是朱高煦了,否则难道要让朱高煦被蒙古人暴打吗?
而这也是为什么金忠会打了个激灵。
大皇子朱高炽之前跟朱棣说的话,或许惹了朱棣不喜,这能理解,毕竟父子二人在庙堂上就一直维系着谨慎的平衡。三皇子朱高燧又哪里惹了朱棣不喜呢?在荣国公府安插探子?这要是没有朱棣的默许朱高燧定然是不敢的,所以这不是原因。
再往深了,金忠就不敢想了。
“罢了。”朱棣缓缓闭上眼睛,说道,“你退下吧。”
“是。”
金忠默然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大殿门口,刚迈开脚步,却又停住了。
他慢慢地回过身来,低声道:“陛下,有些话微臣不得不说。”
“讲。”
金忠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大皇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换到臣的角度臣以为所谓的商人、市民、工场主,这些阶层在未来如何还不好说,毕竟北宋也没见商人当国的。眼前切实的问题,是国师跟勋贵走的有些近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金忠的话没有说透,但朱棣却听懂了。
如果说朱高炽担忧的是姜星火对大明未来上百年乃至数百年后的影响,那么金忠担忧的就是当下,毕竟这么几个国公里,荣国公姚广孝与姜星火关系极为密切;曹国公李景隆也是把姜星火当知己朋友;定国公徐景昌、魏国公徐辉祖,亦是如今看起来关联不小;成国公朱能原本跟姜星火有些隔阂,可如今姜星火救了他的命,感激还来不及,哪还有什么隔阂;琪国公丘福反倒是只跟姜星火在军校里有正副手的关系,没那么亲近。
这样算来,再加上姜星火搞的手工工场与对外征服相结合的模式,能给勋贵们带来巨大的利益,金钱与军权的组合,怎么能不让人担忧呢?
朱棣沉吟片刻,缓缓道:“朕已有此念,你先去办差。”
“是。”金忠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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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揖蟾宫问素月,清光好似隙驹过。
自嗟白发叹年少,唯有丹心日渐多。”
刑部左侍郎马京站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手里这封刚刚收到的来信,字迹很熟悉。
“茅大芳?他还没死?”
他正在思考这封信出现在自己手里的原因,他知道这封信的突然出现一定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