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御史盯着都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中高层,抓是抓了几个,可这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是不敢大规模招认同党的,毕竟盐务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实在太大,大到他们都清楚,乱说话,全家全族跟着倒霉,而顽抗到底,则是父母妻儿都能保全,自己也不见得被杀头。
不过这种事情,两人干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丝毫没怀疑这是否是设的局。
“好了,我现在去寻人问问,你暂且在此耐心等候。”威仪男子沉吟片刻,又向刘富春交代道。
哪里是寻人问问,不过是要分赃时抽水均匀罢了。
两淮市面上的物资,都被把持住了,想要卖货,只能找那几家,而经手的官吏们,自然也要分润,如此下来,从远处辛辛苦苦交了不少商税运来的货物,根本卖不上什么高价,算总账下来不赔钱就不错了,不过刘富春这趟显然也不是为了赚钱,所以倒也不心疼。
但必要的表演还是有的,刘富春微微苦着脸,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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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富春这边忙着走下层路线,不远处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后衙里,都转运使施幼敏刚刚收到王远山幕僚传来的消息。
洪武朝末期,平江县县丞施幼敏是以“治事公勤,持己廉洁”,被老朱破格拔擢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副使,到了建文朝,顺理成章地升任了都转运使。
在送走两个幕僚,让他们继续西进,去中都凤阳府(黄淮布政使司治所)禀报布政使后,施幼敏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表现。
这时候,施幼敏正躺在卧榻之上,一脸悠闲地喝茶吃点心。
施幼敏的妻妾和儿女,都在院子里陪伴左右。
这时候,一名下人快步走进院子,向施幼敏禀报道:“老爷,刚刚接到消息,有个叫刘富春的扬州商人刚来想要换盐引,还带了一大批货和海鱼,除了海鱼都是日用品,估计是得了消息,但还不晓得门路。”
“嗯,知道了。”
施幼敏淡淡地吩咐道,“你继续盯着他,有什么异常的话,速速报予我。”
“遵命。”
下人闻言应了一声,然后便退出了院子,悄悄离开。
“你们也都散了吧,在这里围着干嘛?”
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妻子和独子,从躺椅上起来,走进房间里,施幼敏忽然叹了一声气,缓缓摇头道:“王远山啊,这是踢到铁板了。”
“爹爹,刚打发走都察院的陈瑛,这新的钦差,明着就是冲您来的,王参政被扣,您真的不管吗?”施幼敏的儿子,轻声询问道。
“唉~”
施幼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苦笑道:“为父哪管得了那么多呀!人家王远山是从三品,我也是从三品,人家被扣,我翌日就不会被扣吗?”
他又何尝不累呢?
自从洪武朝他当了这都转运副使以来,除了每年的节日之外,几乎天天泡在盐场,每天处理各项繁琐的公务,几乎从未合过眼。
而等到他作为都转运使,更是必须要负责衙门的一切,还要负责盐丁灶工们的衣食住行,以及跟商人打交道,这些都是极其耗费脑细胞的活计,换成普通人,估计早就累垮了,而施幼敏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除了他确实很敬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位置确实很挣钱。
儿子听罢,顿时也感觉到了父亲的无奈。
如今朝中变化太大,父亲本就是从小官骤然起来的,虽然在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也磨砺了近十年,但也就将将是坐稳位置而已,有多么通天的人脉,也谈不上。
事实上,若是施幼敏真的有能力有人脉,也不是他被老朱抬到这个位置上,当初老朱看中的就是他勤勉肯任事,又清廉奉公,所以才把这个空缺的肥差选给了他。
“夫君,这件事咱们既然帮不了,也别管它了。”
一旁坐在梳妆台前的夫人徐娘半老,但保养得宜,皮肤光滑白皙,她抿嘴一笑道:“现在我们可是要紧锣密鼓地准备搬家的事情了,这可不能耽搁太久。”
施幼敏轻叹一声道:“哎,你说得对,先把东西搬出,搬回老家,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迟早也要易主,我们只是做好准备罢了。”
“其他倒还好,只是有些舍不得。”施幼敏又是叹了口气,幽幽地道。
跟大明的其他高级官员比,施幼敏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滋润了,可谓是锦衣玉食,享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