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减轻里长、粮长的责任压力。
“税卒卫下乡的事情,常熟县这里反应怎么样?”
姜星火有意无意地问道。
限制全国推广速度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税卒的培养速度。
现在这两年培养出来的税卒,足以覆盖以南直隶为中心的周边几个布政使司,这是因为靖难之役,造就了大量遵守纪律服从指挥的伤残士卒,这些不能上战场但能够正常生活的士卒完美符合之前姜星火在诏狱里推演的“外乡人”的条件,并且充满了荣誉感,不容易被基层胥吏和士绅所腐蚀拉拢。
而接下来的税卒培养的速度,就会放慢很多。
给这些伤残士卒培养成为税卒,不仅能够起到照顾有功士卒的作用,让士卒不用担心自己无力参与战斗后被军队所抛弃,而且还能加强对基层税收的监管,可谓是一举多得。
给他们发钱,远比给这些里长、粮长发钱划算得多。
五星上将李景隆评论道:不是大明发不起,而是给税卒更有性价比。
反正养着这些伤残士卒也得给粮食,让他们去当税卒也是发钱,没多花多少钱,就办成了更大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政策的执行,并非总是以姜星火的意志为转移的,这其中肯定有不顺利的地方。
“有好有坏吧。”
李县令说着,把随从都赶了出去,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道:“这几年,我们县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向国师和曹国公说明。”
李县令说着,眼神看向李景隆,李景隆立刻道:“国师在这呢,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李县令点头,然后道:“这些年,我们这个县,虽然本就土壤肥沃,又有不少地方用上了化肥,收成比以往要多得多,然而实际上税收表现却并非如此,并没有增加多少税收,所以,这里面其实是有出入的。”
“你是想说隆平侯的事情吧。”
姜星火抬了抬眼皮。
李县令沉默了。
“胆子这么大,是没收隆平侯的好处,还是压根就不怕报复?”
“都有。”
李景隆都乐了,还挺诚实。
看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前提是家里有十斗米啊。
不过情况确实如此,本就岌岌可危的张信如果从漕运总督的位置上下来,单靠一个侯爵的身份,还真不能把文官系统里的人怎么样,尤其是稍微有点背景的。
文武本就是两条线,无形中是有雷池的,想要跨出自己这条线去整人,非常困难。
而且李县令此举,就是在向姜星火纳投名状。
如果是一年、两年前,或许李县令不敢,因为变法的情况并不明朗,贸然上船是容易落水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变法的大船扬帆起航,飞扬跋扈的张信更是在有意无意间侵犯了许多人的利益,现在是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了。
税卒那边早已经收集到了一些线索,李县令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把详细记录的张信罪证一并交付给姜星火,这里面记载的,显然比税卒们探查到的情况,要详实的多。
姜星火靠在椅子上,看着上面的一条条、一件件,不由地感叹,有时候真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形成大势后,很多事情,就顺利的多了,甚至有人把需要的东西主动给伱送上门来。
“只是如果国师要把这些提供给都察院的话,还请抹去在下的名字。”
李景隆听着,眉毛皱起,这人他不喜欢,太油滑,想得好处又不想自己出头。
不过转念想想,或许这才是底层文官最正常的反应。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张信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被人记恨,总归是不好的。
而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所以在已经有不少人证物证的情况下,这位张县令,不一定是要出头的。
姜星火的反应则淡定得多。
沉吟片刻后,姜星火终于点头同意了李县令的提议。
李县令见姜星火答应,立刻站起身来,对姜星火作揖感谢:“多谢国师大人体谅。”
“李县令客气了。”姜星火微笑道。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转回到正题上来。
李县令接着道:“这次清丈田亩,已经把我们县城的大部分田地都清丈清楚了,夏税上,能上缴的收成,也全都上缴给了朝廷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