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他似乎也常这样说话。还好絮儿不计较,还好絮儿知道他并不是存心刁难。
还未归家,李辞一颗心先烘得暖暖的。身在正月的烈风里,恍若徜徉于三月暖春。
为避人耳目,轿子直接抬进御书房。待人登轿,太监才进来抬走。
李辞摇晃在轿子里,一颗心忐忑不安,不知絮儿在家中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瘦了还是胖了。
略一回神吭哧笑出声,这心境竟像个上花轿的新媳妇。
轿子刚走出御书房,王樵便追出来,一并喊停轿子,“主子,有人想见您。”
太监被遣到一旁背身等候,李辞随王樵走到一处僻静转角,两个宫女连忙跪地磕头,“奴婢见过齐王殿下。”
李辞表示疑惑,王樵会其意思上前说道:“这两人原是锦鸾宫的宫女孙嬷嬷与周嬷嬷,前儿王妃特意嘱咐奴婢留意她们,上月从浣衣局掌事太监手里救下她们,如今放在御书房当差。”
李辞立马想到是絮儿提过的宫女。秦利真那头招认康皇后死于砒霜中毒,据絮儿推断,这两人主张康皇后是死于杏仁粉燃烧中毒。
事出蹊跷,李辞沉声问:“昔日康皇后是怎么殁的,你们可知晓?”
孙嬷嬷道:“奴婢也只是猜测。那年冬天贵妃娘娘发了寒症,咳嗽不止,从太医院取了好些杏仁粉入药,又整日熏炭取暖。奴婢曾在炭灰里发现没烧尽的杏仁粉。”
李辞眉心拢起,“哪里的炭灰,康皇后房里还是贵妃那里?”
孙嬷嬷垂下脑袋,“奴婢是在贵妃房里的炭盆发现的。前些日子在浣衣局碰见成嬷嬷,她当年亦在锦鸾宫当差。提醒过贵妃一句杏仁燃烧有毒,后被贵妃寻了由头罚到浣衣局。想来那时候贵妃就知此物有毒,生怕成嬷嬷说漏了嘴。”
李辞仰面深吸一口凉气,“那也不能证实康皇卧房的炭火也掺了杏仁粉,更不能断言杏仁粉是贵妃授意掺入。”
一旁的周嬷嬷忙道:“然而康皇后房里管炭火的春霞,隔年被贵妃娘娘发现偷盗打死了。那春霞自来胆子小,手脚也干净。想是看到什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才丢了性命。”
李辞点头叹息,“除非找到直接证人证物,这些无法认定就是她作为。”
两个嬷嬷皆是一叹,李辞暗忖片刻,“浣衣局那位成嬷嬷,除了看到贵妃在自己宫里点杏仁粉,可曾看见谁往康皇后的炭火投毒?”
孙嬷嬷细想片刻,忙道:“成嬷嬷没亲眼看到,倒是听她说靖王殿下那会儿没日没夜哭闹,太医说是夜惊。康皇后便往偏殿一连照顾了几晚,您说会不会是……”
李辞眸光一跳,扭头吩咐,“王樵,把那位成嬷嬷看顾起来,不容有失。”
王樵将前后事情想了想,垂头道:“奴婢明白。”
天色将倾,担心齐王早早出发反而落后皇上行程引来猜疑,王樵便劝:“王爷,这会儿该动身了。”
李辞倏而回神,前尘往事翻涌而来,一并掠起对陈贵妃的恨。无论是砒霜还是炭火毒烟,她想杀康皇后的心已是确凿。
那一头,隐春园正准备摆晚饭,因还在年里,又往陈家闹了一通,从上到下皆是疲乏不堪。
絮儿歪在引枕打盹,集美坐在下首,不知是气的还是被炭火熏的,一张小脸格外红。
集美一面说话一面磕着瓜子,呸呸呸地吐壳,就像在啐。
“嫁过来大半年了,他们何曾关心过一句?如今听说被休,倒是肯来,不过是为着来看笑话,真叫人恶心。”
原来是听说齐王暴毙,絮儿又被休,大年初一白老爷白太太领着小厮来抬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