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所经实为忐忑惶恐,一则暴行被郭磊所止戾气未全发得,二则因柳静芝溜走一事差点被杀,自去生死线上徘徊几番,此时眼下,眼下此时,劫后余生色欲大起心也难收,再经四五杯黄汤下了肚,催得是腹中邪火起,遍身红云烧,按捺不住,松了松腰带便欲出门。
“贾堂主可是饱暖思淫欲了,这次又要是哪家公子哥还是俏娘们要遭殃啦?”
“哪里说!这次可怕不是要龙凤呈祥了。
一众小卒酒后不忌言,已是哄笑四起。贾锋流倒也不恼,右手挥了挥:“吃好喝好,要出去耍耍的跟我便是,我来做东。却叫你们这些饭桶人桩的被褥也暖暖。”头也不回迈出客栈。
候知客沉思一番猛灌一大口酒,也大步踏出门槛:
“我也出趟客栈,郭护法要是问起,就说我眼睛刺疼戳心得紧,自去寻郎中了。”
牵来一匹马又吹一声哨起,目得小猴爬至肩头,候知客伸出手掌,掌心摊着一捧花生米,小猴急忙跳来,双手捧住花生米嚼个不停。
“吃吧吃吧。”候知客另一只手探出摩挲着小猴后背,眼中满是溺爱。
“候堂主痛得紧时,可需小人随你一同去往,也便有个照应。”候知客仗义沉稳且素来礼待下属,深得散卒弟子敬重,当下酒桌数人也是起身问道。
“不妨,你们自顾享乐饮食,肉不够得时只管要来,我一发算钱。”
“是,候堂主还请万般小心。”
“嗯,慢慢喝便是,角落里堆着的那四位你们注意盯着,晚时喂点水同饭,莫要饿煞了。”
闻一声马嘶,候知客已提缰驰出。堂中众人再皆落座,心神尽付酒肉。
木梯暗角,也有动静。
“汪英雄,你可难受得紧?”
柳珋贴于汪毓身旁,小声询问,堂中众人都正豪饮划拳,动静恁大,哪里会注意此处窃窃私语,莫说柳珋声若蚊蝇,便是寻常嗓音说话,又怎番能被听得。
汪毓如何能答话,眼线涣散看物不得,干脆锁上眼去何能睁开。嘴唇干裂,腹中也是大闹空城,饥渴交加更且周身剧痛无比,从林间到客栈,于马背一路颠簸,像是在油锅里来回打滚疼得是死去活来,记不清晕死过去多少次。细便想来,自己这十七年生长来,便就是被兽所伤也好,被毒蛰刺也罢,哪个疼痛能比得如此这般,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当下委屈四起,泪水漪漪如泣如诉,是哀得停不下来。
柳珋于一侧看得心疼,汪毓脸庞稚嫩端的不难看出,应是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受此苦楚全因柳剑派连累,惭愧的是到现在也不知这位英雄与派门是何关系,倘若只是路见不平助来的无名机缘,竟牵累到要献上生生性命,那可当真无处可说,却是万般报答不得的恩情。念及于此柳珋实在也感慨心慌,不由得抵住墙壁小声抽泣起来,二人小辈孩郎只是无助。
“莫怕莫怕!汪英雄,我们性命应是无恙。”
柳珋脑中突明陡生激动,噙满泪珠的眼眶此时盛布欣喜,如是警觉得何些,欢意也道:“汪英雄你看,我们受伤至此已无还手之力,可鬼手门却并未杀了我们反是费力搬驮于此,可说我们于他仍还有可用之处。再者,师姐逃出多时定不会弃我们于不顾,料再片刻不消数日,当会携着师兄一行前来搭救,一定是这样的,汪英雄,师兄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可知我大师兄沧浪剑的威名?那时他来了我们都得救了,你一定会无碍的!”
“行了,柳师弟,你再叫嚷几句,喝酒的那帮也被你引过来了。”身后传得音来。
“镛师兄!你醒了!”
“也别不消数日,我们能否捱度得过今晚犹还未知。”柳子瑾也发声,如若蚊蝇:
“镛师弟,你且如何,能运得起内力否?”
“运气实难,内力流转不得,但经大椎,气息立断。”
“嗯,我也是。”
听得柳镛与柳子瑾音来,柳珋时感心安,师兄既醒,总自会有办法逃得,当下说出贾峰流采花钉化气散之蹊跷,自己与汪毓也都运不得内力。
“鬼手门十数年的倚仗,可不便就是这等奇毒,哪里还怕蹊跷了,不是这般的手段,也成不得这般的名声。倘若真任其行事,武林大劫当真不远矣,你等如今可知师父同花伯伯为何决计要除了这等祸害。幸此次全靠汪兄弟搭救,可言及汪兄弟子瑾却是与他不识,你们认得他否,真是万剑宗旁支亦或哪帮盟友?与我柳剑派是怎样的渊源?”
“我也是不认得,年轻若此胆识超群且有如此凌厉剑气,在武林中不该于名不显,可倒真是没听过这位兄弟。”
“我也是首次相见。”柳镛柳珋尽皆摇头。
他们哪能认得,汪毓出山尚且不久,便是答谢花万剑传剑之恩方才出手,哪成想卷入如此祸端。
“论迹不论心,不是旧友便当新朋,相助至此,即是我柳子瑾一生挚友,也是我柳剑派恩人,哪怕拼下我这条性命,也要护得周全,绝不能让汪兄弟死于我们之前。”
看着汪毓干裂的嘴唇,柳子瑾敬佩难禁心也生怜,当下望向堂中开口乞声:
“劳驾水饮之类管侍,柳剑派多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