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李清幽想道。高鹰飞这欺软怕硬的东西,断然不敢在柳师姐面前跳脚,更不可能去找师父,师父知他秉性,不至听信他一面之词。
何斫独立山门石柱顶上,一声鸣啸,人群一片寂静,众白衫自觉地分散开来,预留出些位置。
“起!”但闻何斫高声清喝。
刹那间,无数道雪白的身影倏然动起,或借道旁枝干以脚尖轻点腾跃而上,或飞踏几步拂袖入空,尖利的破空声一时不绝于耳。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四周空旷起来,李清幽才缓缓激发气海,运作丹田,顿时气贯周身,倏忽跃起,身影灵动疾行,顷刻掠过许多人,高鹰飞也被远远甩在后面。
高天之上,李清幽清瘦的身影格外显眼。宛如一道神光,闪过晴雪暖阳之间,光耀得人不敢睁眼。
冷风扯衫,捎来一阵并不恼人的微寒。
自那次坠崖伤愈以来,他就再没飞过那样高,再没俯瞰过苍山的茫茫雪景。
耳边冷风拂过,只见身侧霜天倏忽飞过,青山白雪渐次入眼,山门内弟子早练声声清喝来回冲撞,间中惊飞一两只苍鹰,嘶鸣着擦身而过。
忽而身子陡然一沉,踝边好似给什么东西梏住。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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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的手背青筋条条绽出,五指如恶兽之利爪,恨不能深深嵌入皮肉里。
他想错了,高鹰飞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而更加疯狂。高鹰飞死死抓住他脚踝,不要命一般往下拖,全然不顾自己也身在高空。
“你疯了!我与师姐之间什么也没有!”李清幽顿觉身子下坠,却无处借力,耳边风声骤起,好似一张血盆大口,将周身气力都随风吸去。
高鹰飞两手攀上他身子,把他拼命往下拽,“你当我是猪?!”
他猛然意识到高鹰飞已然癫狂,根本听不进自己解释,“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我师父!”
他本想唤回些高鹰飞的神智,不想高鹰飞闻言愈发暴怒,当即朝他身上狠蹬猛踹,他本就没占得先机,身上再遭踢击,顿时失去平衡,又往下坠,只剩下一双手本能地抓住高鹰飞大腿不放。
“高鹰飞,你真要杀了我?!”他惊骇道。
“我怎么会杀你?”高鹰飞阴冷地笑道,“是你自己学艺不精。”说罢,高鹰飞一脚蹬在他肩上,他吃痛放手,坠落长天。
高鹰飞的声音很快消散在无边空寂中。
令人恐惧的下坠。
他本能地恢复鹞跃姿,试图停住下坠,可刚才与高鹰飞一通挣扎,自己早已内息紊乱,气海空虚,根本无从调动真气。
晨曦有些晃眼,乱人心思。
耳畔唯有烈风呼啸,不合身的宽大衣衫一齐往上飞,似是挣扎着要脱离这具身体。
疼
席天卷地的疼。
先是脊骨,然后蔓延至两侧肩胛,接着整个后背都好似撕裂一般痛起来,大臂完全失去了知觉,小臂与手指仿佛迷了路,无措地动着,未几瘫软下来,筋骨一齐发痛,好似一串炮仗在经脉内恣意炸裂,剧烈的疼痛使他几乎昏厥。
疼也许是好事,往好处想,至少还是活着的;往坏处想,他并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保不齐最后还是要死的。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