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掌比在那个血手印上,顺着原来的轨迹慢慢滑下,这一刻我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倒在这里,腰上流着血,血流的很多,伤口应该也已经刺破了内脏,他知道他命不久矣。
当时,他会是怎样呢?面对死亡无比恐惧?或是,他伸出手,轻轻抵向她的照片,就像是在抚摸她的脸庞。他笑了,他知道他马上就要与这人世远隔,同时他也知道,他离她更近一些了,他总算能够见到她了。
他会说什么话?或许,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着血手抚摸着她的脸,恍然间,他感觉真的触摸到她脸,她是虚无的,他也慢慢变得虚无,所以他笑,所以他也哭,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眼泪也从我的眼角滑落,眼泪,我疑惑的擦着眼角的泪水,我为什么会哭呢?时空交错间,我竟然将你与我的情感混淆,我与你感同身受,就是因为我此刻有着相同的一张脸?
哈,我揩着眼泪笑出声来。
啪嗒,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十分清脆的声音,我转过头去,才发生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的初中生,之所以我一眼认出她是初中生,因为她现在还穿着校服,我只能勉强说那是校服,从她的穿着方式上就能看出她现在十分叛逆。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我,虽然女生发育较早,然而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显然她已经在学习如何化妆了,但她这个年纪或许不适合这些东西,这会遮掩住很多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技术还是太生涩了。噢,她瞪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像只要将我生吞活剥的小老虎。
我这才意识到她和我旁边的墓主人十分相像,或许梅谵这个年纪也是这个样子。
刚刚打破的是一个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零散的花束,但是我还是没有搞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愤怒,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她。
她的怒火仍旧燃烧着,这让她的身体都有些颤抖着,她颤抖着举起手指向我,“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不下去陪她!”
她愤怒的吼出这句话,话里面还带着哭腔,她吼完就转身跑开,空气中飘散着零星的泪珠,独留我在寒风里萧瑟。
等我回过神来追上去,她早就不见了人影。我看着地上散落的花束,叹了一口气,将它捡起来精心擦拭上面的灰尘,放在她墓前,和那朵没有香味的梅花放在一起。
刚才那个,应该是你的妹妹吧,我自言自语,看着她,她仍旧温柔的笑着。又嘟哝着,第一次见面就打破了花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又叹了一口气。
回到住所,我开始在房子里翻箱倒柜找东西,送我来的人似乎将关封调查的很清楚。关封的居所应该不止这一处,但是这里绝对是他最留恋的地方,他好多东西都留在这里。
成箱成箱的学校课本,属于他那个时代的玩具,小学留念册……
我将它们一一翻出来,并且仔细观看,看着那些东西,好像就是在回顾他的人生,一步一步走进他的世界。
终于,我找到了一张合影,那是一张高中毕业照,关封站在最外边,显得也最老气,照片里他的眼睛没有看着镜头,他低垂着眼眸看着他下面,在第一排靠近老师的地方端坐着一位女生,他的眼光就是看着她,她是梅澹。
我盯着照片看了好久,靠着墙壁坐下来,屋子里照不到阳光,显得格外的黑暗,我呼着气,突然间,我才意识到,我从未如此的想要了解一个人,了解他的故事,他的人生。
放下相片,我不知道这种感觉该如何去形容,就像之前在墓地,那种感同身受的情感,仿佛我与他融为了一体。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演员,精心铺织着作为一个演员的剧本,立下一个又一个信条,一次又一次将那些信条打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矛盾着。
这些东西,我只会在一个人时候才去思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去想。在黑暗里低吟,在黑暗里叹息。
但是该做的事还是会做,我拉上窗帘,走上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