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怔了怔,表情略微不自然,下意识笑出声,可眼中迅速聚起一层雾气。
她有些崩溃。
本来,她要提“分手”的。
季见予的意思是两人暑假要结束了,她又考完雅思,所以这一餐才如此隆重。
苏冷想看看她盛装出席,却是把它当作两人最后的晚餐,季见予会作何反应。
有时候季见予也好、陈弥也好说她“作”她都无动于衷,是因为苏冷承认自己挺作。
这一个月,她太闲,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和季见予腻歪,世界其实很空,玩心被不断激发。
内心深处觉得这段关系已经进入一个“瓶颈期”了。苏冷觉得自己还是介意他和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聊物理,发论文带对方名字。或者是说她心中芥蒂是交往一年多以来每次争吵、冷战遗留下来的残骸。
每次都是他主动低头,哄两句,两人就和好如初。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默认的相处模式,季见予更多时候像温柔绅士,把一切都尽在掌握。
可就像那个夜晚两个人闹得那么凶,他守在她家楼底直到确定她不会说分手才肯安心离开那样——苏冷想看季见予喜欢她到发疯。
可刚才他那句“祝今后我们能陪伴着彼此,顺顺利利”完全超出了苏冷的预期,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捉弄他也让自己去承担那个未出口玩笑的后果了。
苏冷偏头长舒口气,拿纸捏了捏鼻梁,看似吸掉上面浮泛的油,视线蓦地一定,一双眼睛迅速暗淡,整个人一动也不动,表情完全僵硬。
季见予觉得奇怪,顺着她目光扭头看去。
在他们斜对角的双人餐桌上,坐着尤眉兰和焦显平。
他们显然是刚落座不久,立马有人捧来一束玫瑰,尤眉兰和焦显平脸上笑意不断,最后焦显平尤为坦荡又高雅伸出一只手示意对面,那人转身把玫瑰交到了尤眉兰手中。
目睹这一幕,季见予莫名觉得整个胸口都是紧束的,他立马转回来关注苏冷的反应,发现她维持原来的姿势,眯了眯眼,唇畔扬着一丝很轻很冷的笑。
“冷冷……”
季见予有些担忧地叫她,苏冷充耳未闻,一点点把纸巾折好,目光平静到漠然。
“你知道的,我爸今晚十一点到家。你猜,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我妈在不在家呢。”
苏冷尾音徒然一颤,猛地站起来,可半个身型还没有越过餐桌就被季见予眼疾手快走出来把她完全挡住。
他握住她纤薄的肩头,试图用低柔但厚重的耳语蛊惑她:“别冲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苏冷狠狠抬头瞪他,眼周、鼻头早红了,唇紧紧抿着,季见予心惊又疼,吻了吻她额头,倾身拿起她的包包和披肩,毫无间隙拽紧她手腕把人拖走。
苏冷一直无声又剧烈挣扎,最后在他付款时一个人乘坐电梯下楼,季见予紧随其后狂摁电梯键无果后骂了句脏话转身跑进安全通道。
十八层楼,季见予浑身着火,在酒店外马路把人追上的时候豆大的汗直接滴到苏冷眼睛里。
她用力搡他、不停拿有点跟的鞋踩他脚,失去理智骂他。
“又不是你妈出轨,你他妈凭什么拦我,我恨死你了!”
“这下你看清楚了?又是单独吃饭又是送花,我都还没收到花!你还想说他们是清白的吗,你还觉得是我就是在为讨厌那个女人找一个莫须有的借口吗!”
路人纷纷投来考究的目光,季见予让她毫无形象发泄了两句,用力扣住她脑袋往自己怀里摁。
那一刻,季见予觉得自己要虚脱。
他的确清楚了,锥心刺骨地领悟到前年苏冷看到尤眉兰那条朋友圈为什么会自杀。
刚才整个过程,他陪她成为目击者。
看她从冷静沉默到崩溃暴走,季见予心惊肉跳,现在眉心还在疯狂跳动,呼吸不畅。
他们站在路中央,打扮不凡,却都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