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格外的勤,下起来就是纷纷扬扬的,仿佛没有尽头一样,才小半日功夫层层峦峦的皇城就成了白茫茫一片。
雪越下越大,若是没有要紧的差事,宫人们都躲在了殿里去,空荡荡的宫道上,帝王銮车碾在雪上发出的“吱嘎”声响,显得格外的响亮。
銮车从勤政殿出来,路过了太后的重华殿,再路过皇后的椒房殿,径直在骊夫人的昭阳殿前停下。
不待随行宦官上前,少年帝王便自顾跳下了銮车。
许是因为心急,他大步朝着昭阳殿走的时候,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身侧的宦官得力,稳稳的扶住了皇帝,嘴上哎呦呦道:“陛下,您当心啊,雪天路滑,陛下,您可千万慢着点儿。”
赵潘甩开官宦的手:“骊儿这般,你要朕如何能不心急。”
提及骊夫人,宦官忍不住一缩脖子:“陛下啊,您看一眼骊夫人就尽早出来吧,若是被太后知晓,又要生气。”
“母后要气便气。”赵潘恼得一甩衣袖:“朕今日乘坐銮车堂而皇之的从重华殿前经过,就是要让母后知晓。”
说着说着,年轻的帝王便愈加的气恼起来,连同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朕受够了,朕早就受够了,母后,舅父,陆家,朕受够他们的压制了。”
宦官见状,吓得忙劝道:“哎呦呦,陛下,您小声点儿。”
说着,环顾了下四周,压低了嗓子道:“这宫里,摄政王的耳目不知有多少,陛下这话若是传到摄政王耳朵里,那可不得了。”
听闻这话,赵潘骤然停下了步子,他仰头看向苍穹,面上一片凄凉,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后,他终于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复又抬起步子。
帝王驾到,紧闭的华阳宫大门大开,赵潘刚跨进内殿,骊夫人便一头扑进他怀里。
女人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瘦弱的身子,愈加衬出那隆起的小腹。
“骊儿,你这是作甚”赵潘抱住宠妃,满脸的心疼:“你怎会想不开呢,居然要寻死,你若是死了,朕可怎么办”
骊夫人泪如雨下,哽咽着回道:“左右早晚都是死,臣妾倒是死不足惜,原是想着,若能生下陛下的骨肉,臣妾死就死吧,他们都要臣妾死,臣妾大不了将这条命给他们就是了。”
说着,她颤抖着附上自己的小腹:“可是,如今这孩儿已经五个月,他已经开始动了,陛下,孩儿每日都在臣妾的肚子里动,每每夜里,臣妾都能梦到他,他总是对臣妾哭,他说他不想死,他说没娘的孩子,在这宫里头活不下去的啊。”
骊夫人抬起一双泪眼看向赵潘:“陛下,将来皇后必定要有自己的皇儿,哪个女子不偏袒自己的骨肉呢,太医诊出臣妾这胎是个皇子,有皇长子在前,又怎会不让人忌惮。”
“与其让我儿受人磋磨陷害,还不如我带他一起死了干净。”
女人一面说一面哭,到最后几乎晕厥在赵潘怀里。
赵潘被哭得心碎,咬着牙恨恨道:“都怪朕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