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大喵都会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它喜欢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着桌子吃大虾的情景,可是它更害怕自己的尾巴被姽婳抓起朝地上摔的噩梦。它越来越不敢睡觉,只能彻夜不眠地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它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包,见不到姿妈妈和吕爸爸了,哪怕是在梦中,也不能了。
一滴泪水流出来,跟紧着又一滴,又一滴……
在泪眼蒙胧中,它看见了姿妈妈和吕爸爸。姿妈妈打开笼子的门,轻声唤道:“我的乖大喵怎么流泪了,是哭了吗?”
吕爸爸伸手摸摸它的头,它心里一喜,觉得这个梦跟平时的梦不一样,于是大着胆子爬出笼子,吕爸爸伸手一揽,便把它牢牢地揽在怀里。
喵?这个梦,不像假的啊,大喵大着胆子轻轻地咬了一下吕爸爸的手指,吕爸爸竟然小小地惊叫了一声,大喵乘机跳到地上,惊讶地看了一眼吕爸爸,又看了一眼姿妈妈。
原来这不是梦!
大喵不敢置信,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又说不出来,唯有在地上卖力翻滚大声号叫:嗷呜嗷呜你们这些日子去哪了到底有没有把本猫放在心里?喵不想活了快带本猫回家吃大虾吧……
大喵在地上打滚、号叫,只把卓有姿看得眼底发热,她弯腰抱起大喵,把脸贴在大喵脑袋上狠劲地亲,大喵也激动地把圆乎乎的脑袋往她的脸上、眼睛、鼻子上蹭啊蹭,只一会儿,就把她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了。
“把大喵给我吧。”吕不言突然开口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让我抱它,它重,你抱不动。”
吕不言主动说话了!他终于主动说话了!卓有姿高兴地把大喵放到吕不言的怀里,吕不言把脸紧紧地贴在大喵的背上,久蕴的泪水夺眶而出,慢慢地洇没在厚厚的猫毛上。
大喵被吕不言抱得喘不过气来,心里不服气地想本猫哪里重了?哪里重到让姿妈妈抱不动的地步了?不过试探地挣扎了一下后,大喵终究扭不过手臂,只能就那样让吕不言抱着了。
大喵自我安慰地想,抱就抱吧,看在你们来接本猫回家的份上,就让你们抱一抱又何防。
鉴于大喵今天的表现特别乖,卓有姿和吕不言没有把大喵放进猫袋,给它办了出院手续后,直接抱着上了车。
是卓有姿开的车,吕不言坐在副驾驶室上抱着大喵。大喵在宠物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此刻回家,恍如隔世,不由得伸长脖子兴奋地朝窗外看。
因为猫的天性,它平时并不爱出门,在它仅仅两次的出行记忆中,都是与小包有关的,是小包抱着它在三更半夜走过大街小巷,带它一起去医院、去公司探望姿妈妈。
想到这里,大喵隐隐有点不开心:为什么小包没有来接喵回家?嗯,可能小包正像自己梦见的那样,正在家里做海鲜火锅等他们回家吃饭呢。
这样一想,大喵便又开心起来,用脸对着吕不言的手热情地蹭啊蹭,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吕不言伸手轻抚着大喵的脑袋、下巴、肚子、尾巴,对卓有姿说:“阿姿,大喵瘦了许多,回家要给它好好补一下。”
卓有姿高兴地点头:“嗯!”
大喵一听也很高兴,不由得对回家又多了几份期待。
然而一进门,大喵就失望了。
家还是那个家,可是家里黑火冷灶,没有大虾,小包也不在家,天台上空无一人。
喵,这怎么可能?大喵心里想,这些愚蠢的人类,一定是在故意考验我,躲猫猫?哼,我非要把小包和大虾找出来不可!
它昂着头,迈着猫步,欢快地摇晃着尾巴向前走,久未修剪过的指甲与地板碰击,发出得得得的声音,像极了高跟鞋蹬着地板发出的响声。
吕不言与卓有姿相顾惊讶:“大喵想干什么?”他们好奇地跟在它身上,看它去哪里。
哼,跟就跟着,就算没有镜子,大喵也知道自己走路的姿态有多优美,它更加用力地甩着尾巴,小包一定是躲在卫生间里了……没有。嗯,一定是在吕爸爸房间……还是没有。应该是在杂物房?对,一定是在杂物房……都没有。
大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遁着旧路线再找了一次,还是没有。这次它终于确信,小包不在家里。
小包哪去了?难道他不知道本猫今天回来吗?难道他不知道本猫想念他还有他做的大虾吗?
大喵怒了,它嗷嗷地冲着吕不言和卓有姿叫起来。
吕不言摸摸大喵的头,说:“大喵一定是饿了,叫得这么急。”
“对对,”卓有姿说着,拿出了猫粮和营养膏,哪料大喵看也不看,别过脸只是喵喵大叫。
别给本猫弄那些虚的,快把小包给我交出来!大喵快气炸了,冲着他们嗷嗷大叫。
这下,吕不言终于明白了,他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它在找小包。”
卓有姿也流泪了,轻轻点头:“嗯,我会把小包治好,还给大喵。”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互相对望着流泪,中间隔着一只嗷嗷大叫的猫。
吕不言伸手把卓有姿揽进怀里,两人互相在对方的怀里狠狠地痛哭了一场。这是自丁思存出事以来,两个人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对视,第一次,觉得人生又有了意义。
抑郁有什么用?它不会让生活变得更好,我们可以向现实妥协,但是,绝不放弃勇敢奔向生活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