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台风撞得哐响的酒店大门被再次拉开,白黎还没来得及撑开雨伞,那狂风已经把伞直接吹翻,骨架朝上卷。
白黎暗骂了声:“这伞什么质量!”
忽然,伞柄让人接走,顺着风向一倾,借风速又把伞骨压了回去,然而伞面的雨珠也悉数朝白黎泼了过来,她轻“啊”了声,头顶是顾明野的声音:“站我后面,小心台阶。”
白黎顾不得其他,钻到他身后借这堵墙挡雨,黑风衣的手袖外是道筋骨藏劲的五指,穿进后车厢的门把手,给她打开了车门。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跟顾明野走,大概是因为肖泉刚才那一句:夏浦才刚有一点发展的眉目,可不能再发生那种事了。
不管是什么事,他们好像对这个地方——挺有责任感的。
白黎就坐在驾驶座后面,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一抬眸,就看到驾驶座顶上的后视镜。
刚才她是坐在顾明野的斜对角,没发生跟他在镜子里眼神对视的尴尬,此刻忙撇开视线,问道:“我们去哪儿?”
车身启动,雨刮器的幅度被调到最大,长骨节快速拨开水流,但很快,那一波水潮又冲了下来。
车厢里传来发动机的振动,漂浮的湿气朝四周流晃,她张开唇呼吸着,在狭窄的车厢里听他说:“去我家。”
白黎五指拢紧衣角,瞳孔微微张阔,等她反应过来时,黑色轿车已经穿入了宛延水道中。
她跳车已经来不及了。
开始打开手机搜索夏浦岛的派出所,谁知道指尖上全是水,触屏不灵敏,她点了两下,导航卡顿一瞬,语音响起:“开始为您规划路线,前往夏浦派出所,全程三公里,时长约十五分钟,暴雨天出行,请注意安全……”
白黎把手机音量关闭。
心口瞬间冒出一层汗,脸也烧了起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手肘托在窗沿上,说:“派出所离我家一条街。”
白黎低着头,拢了拢外套,这还是顾明野给她穿的衣服,硬着头皮说:“哦,你家住挺市中心的。”
直到车身停下,白黎还在尴尬地刷着手机地图。
驾驶座的门被拉开,又是一阵风雨叫嚣,她去拉门把手,然而外面阻力太大,她双手合力往外一推,忽然“砰”地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吓得她赶紧抬头,就看到顾明野侧身站在门边,此刻大掌扶住了车门顶。
白黎轻咳了声,“……不好意思……”
顾明野把伞撑到她头顶,说:“院子东边这个房间没人住。”
白黎视线从伞沿探出,跟着顾明野走进院门,瓢泼大雨的黑夜里,她只大概看清这是座老院子,跟她今天在夏浦村里看到的老式民居房差不多,顾明野撑着伞带她迈上台阶,有片屋檐伸了出来,挡了一点雨,但台风实在太大,白黎背过身去拢紧裙摆,说:“快开门!”
铁门上的铁杵被拉开,潮湿的陈年老家具味扑面而来,白黎立马捂住鼻尖:“好难闻!”
要不是外面狂风大作,她一刻都不想踩到这片地砖上,她现在就站在铁门边,呼吸朝外。
顾明野打开灯,说:“这是独立房间,外面对着院子,铁门可以从里面反锁,跟主屋不连通。”
白黎听他在讲,忽然生出一股疑惑:“你家里,没别人?”
顾明野语气一顿,“嗯”了声,“等轮渡开了,我会通知你。”
“你住那儿吗?”
她站在门口指了指没有亮灯的主屋。
男人正拿着扫帚在屋子里打扫,没抬头地应了声,她捂着唇边防止灰尘入口,说:“带我去看看。”
一到潮湿的天气,她的嗅觉就异常灵敏,尤其在尘埃密集的地方,一闻就有浓烈的腥土呛鼻味,但顾明野住的这个屋子,很干净。
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放了香蕉和香梨,她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真的饿了。
心思微动,指尖摸到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说:“卡地亚的,我押在你这儿,换租你这个房间。”
男人刚脱下披满了水的风衣要进浴室,闻言眸光一顿,视线从手表滑到她脸上:“白小姐还挺有善心,没让我从我家里滚出去睡。”
白黎理所当然道:“我的意思就是要你这个屋子,让你出去住啊。”
不然她干嘛拿只这么贵重的手表来换。
她从渡口到现在这个老宅子不过两个小时,此刻的夏浦岛已经是台风暴雨的主场了,也许第二天能结束,但她刚才查了新闻,风眼恐怕持续四十八小时,她必须找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住。
此时顾明野似听到了笑话,嗤了声,径直往浴室进去,白黎刚跟上,就见他双手交叉在胸要脱下白背心,她眸光往下一避,听他说:“出去。”
他这里有浴室,浴室里还有热水,她淋了一天的冷雨,真的很想洗个热水澡,难怪人的求生欲望在绝境时就会被激发出最大潜能,此时她的胆子也膨胀了,指尖忽然勾住他身前的裤腰,把人往她面前拽了下,贴了创可贴的左手游鱼般钻进了他的裤兜里,伸到最底下,将那枚手表放了进去,抬眸,对上男人沉如深海的瞳仁,得逞地勾了下唇,说:
“你收钱了哦,那这里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