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妃的话絮絮叨叨,像是无聊之中提起的闲话:“有一回陛下不小心把帕子落下,本宫说替他换一张也不肯,欸,如今择后闹得沸沸扬扬,本宫倒是觉得陛下心中有人。”
说完,李贵妃的宫女也追了过来,手里拿着小公主的外衫:“娘娘,取回来了。”
“县主,本宫就先回了。”
李贵妃微一颌首,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倒是魏妩完全没有回过神,直到李贵妃走远,她心口一悸,不敢往下细想,不禁抬头看向远去的李贵妃背影——她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魏妩的手脚冰凉,突然想到凌不语几次幽深的眼神,她一时间只觉得血冲向大脑,怎么会,怎么可能?
还有凌不语每次提到新婚夜被调往边关时那对皇帝一言难尽的神情,何止是埋怨陛下破坏了他们的新婚夜,分明另有抱怨,当时她听着还觉得凌不语孩子气一些。
陛下有令,身为臣子岂能不从,她本以为就是如此,原来……是从什么时候?
魏妩从西行宫离开时可以说是神魂离体,但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乱了阵脚,也没有冲到工部找凌不语问个究竟,只是在回到官媒所后便将自己关进房间,迟迟未出。
直到晚间凌不语回到府里,才被府上的管家告知夫人在书房等他。
凌不语挑了挑眉,两口子说什么不到榻上还要到书房,他背着双手,老学究式地进了书房,见到里面的一幕时,他这才慌张:“怎么了?”
魏妩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少见,她太坚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将她打击至此,他莫名地有些心慌,按理说现在的小五谁敢随意欺负?
“谁让你受气了?”凌不语将她一把抱起来,她个子娇小,实在是太轻了:“告诉夫君,夫君帮你去收拾?”
魏妩却勾住他的脖子,笑着看向他,只是眼底有些过于冷静:“夫君,你有隐瞒我的事吗?不管大小事。”
凌不语心里一沉,看着自家小媳妇这对通透的眼睛,不禁叹息一声:“你今天去哪了?”
“去了西行宫,帮义母看未来的皇后人选,李贵妃和小公主也在。”
凌不语一推,料想太上皇后绝不会对小五透露任何口风,当初能够成事,也多亏太上皇后相助,那就只有一个人:“李贵妃和你胡说八道了。”
他是肯定句,并非问句,魏妩一听就明白:“所以?”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小五,有时候不知是件好事。”凌不语看着她俏丽的脸,说道:“谁让我家小五天生一颗玲珑心,这性子又是贵女当中少见的,长得又可爱。”
“你少说漂亮话,还不老老实实地道来,”魏妩气呼呼地说道:“李贵妃说陛下身上有一方帕子,上面绣着木棉花,和我今天所用的绣法一模一样。”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凌不语都不管她是不是宫妃:“她大势已去,就想在所有人的心上找点不痛快,是,我想陛下身上的帕子就是你的,小五,他和我一样。”
他和我一样被你所吸引,心悦于你。
言尽于此,魏妩的眼睛都直了,她全身的血往上冲,怪不得,这样所有的事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太上皇后突然要收自己为义女,凌不语为何急着成亲。
为何皇帝偏要在他们的新婚夜插一手,晚一夜都不行,凌不语为何屡有怨言。
“太上皇知也知晓,对吗?”
“我也告知过岳母和外祖母,她们统一觉得尽早成婚最好,陛下不可能让你做皇后,但有可能一时头昏让你入宫,小五,这件事情上,我与陛下有所博弈,最终是我赢了。”
“他不能落一个昏君的名头,我对他来说也有用,他只能忍一时,看着我娶你,任由太上皇后收你为义女,他成了你的义兄,但这一口气肯定是膈在心上了。”
“我二人的新婚夜被破坏有公有私,事情紧急不假,陛下故意刁难也有,毕竟这天底下敢和他当面叫板,让他屈服的有几个?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魏妩的眼睛微红,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可以瞒我这么久?”
“你心性耿直,从你处理与卓家的关系就看得出来,我怕你知道后不知道怎么应付,还不如瞒着你,省得你在陛下面前不自在,你若不自在,反而不好。”
“此话怎讲?”
“你若不自在,他那点不能昭告于人的心思等同于浮出水面,从此肆无忌惮,于我们真的是好事吗?你一无所知,他只能忍着,将这点不违所容的心思瞒得紧紧的。”
“我们一致觉得后者更好,只是可惜,这位李贵妃偏要将事情拉开一个口子,造孽。”
魏妩没有半分犹豫,笃定道:“李贵妃是恨陛下的,她现在身单力薄没有办法,但要是能乱一乱陛下的心也是复仇,甚至看着陛下受折磨才是她所得。”
“愚蠢,”凌不语轻笑道:“她这点心思要是被陛下知晓,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魏妩想到李贵妃面容不变地替陛下挑皇后,心中叹息:“不愧是在宫里待过的人,这心思哪是我能相比的,不过,这次要让她失望了。”
凌不语赞许地看着自家小媳妇,魏妩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小声说道:“你们为了我一直忍着,还不是为了我好,我岂能浪费你们的一番心意,这件事情,我当没有听过,不知晓。”
凌不语放下了心中大石,又听到魏妩说道:“通过此事也能看出陛下心中始终江山社稷最重,而且,我也不懂,我和他交集并不多,他怎么会看上我?”
“你有你的好处,他从小长在宫里看得最多的就是虚与委蛇,但你不一样,你直来直去,待人接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谁也越不过你心里的那道关。”
“在我们看来,你是纯澈的,这份纯澈对长在深宫的陛下来说是新奇的,渴求的,他越缺少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你想想,就连太上皇后与太上皇也有过博弈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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