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大都商贾云集,是贵人们所青睐之地,西市作坊众多,制陶、冶铸覆盖面广,因此能拓开几里地,搭建棚屋用于安置流民。
萧明月以往行商经于长安九市,深知里头繁华且复杂。眼下若按水居先生所指,流民居于西市内,也算好找。
“阿姊,我们先寻一处下榻之所,你好生歇息着养足精神,我去西市找芙蓉金印。”
“要不我同你一道去。”
“九市人多复杂,我带一名护卫军前去便可,你们安心等着。”
陆九莹听从萧明月安排,点了头:“好。”
萧明月多方走动,终是寻到宋家商队相识的玉石货商,在其帮助下住进了一处商旅所居的谒舍。
后日便是二月十八,她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回金印。谒舍甫一安顿好,她连茶汤都未来得及饮,便赶往西市。
萧明月一路询问,来到了流民安置之所。她和护卫军挨个棚屋查看,也没寻到抢夺钱币的那个人。就在即将走到尽头之时,只见石墙之下有两个流民厮打在一块。
流民取闹屡见不鲜,他们能为争夺一枚五铢钱而打得头破血流,也能为了占据地盘群起而攻之。
护卫军突然指着其中一人:“那个被压在底下的好像就是!”
萧明月辩去,底下人看不太清,倒是上头那个握拳之人自己识得,便是先前一本正经索要钱财的少年。
少年虽然瘦弱却手心有力,打得身下的人抱头嘶喊。萧明月走近些才听到对话。
“给我!钱!”
“我不给!”
“给我!”
“没钱!”
“给!”
萧明月示意护卫军上前将二人拉开,少年便是拳头再硬也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壮汉。挨打的突然有了人肉护盾,少年气势汹汹地看了眼形势,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本就不是寻他,跑便跑了。
萧明月正欲上前询问抢钱之人,谁知那少年突然又回来了,他只是扎身到一堆枯草中,再出现时手中竟然拉着一张木弓。
弦上搭着一支带有铁簇的羽箭。
萧明月几乎是同时甩下鞭子,打飞了疾来的羽箭。
她惊魂未定:“住手!”
紧握木弓的少年满脸怒气,将那松弛的弓弦绑得紧了些,还欲想再去拾那根羽箭。
萧明月先他一步,捡起羽箭咔嚓折断,扔在脚下。
少年扬起那张黑漆漆的脸来,瞪向萧明月的眸子中布满血丝。他真是个犟种,扑到萧明月脚下扣出箭簇,试图拿着去刺那个抢钱的流民。
萧明月只觉额间发痛,她当即出声劝阻:“你要钱我给你,别伤人。”
护卫军隔在两个流民之间,来回摆动也是滑稽。萧明月从钱囊中掏出几枚递给少年,岂料他不要,非得指着护卫军身后那人:“我就要那个钱!”
“他是个傻子!”被打的流民从护卫军后探出脑袋,转了转眼珠子,随后从袖中掏出钱币递给萧明月,又重新拿走新钱,吸着鼻涕哼道,“这是先头我抢你的,还给你。欸那傻子,你看这行了吧!”
果不其然,少年老实了。
萧明月霎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少年是要替她抢回钱币。可萧明月只猜中了起初,并未料想到结尾。
少年挪着步子走过来,一副憨傻模样,他抬起手来冲萧明月说:“给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