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一直不解蔺仪口中的蠢蠢欲动与心怀叵测之人究竟要何为,直到陆九莹收到陆蛮暗中送来的会面信,信中所邀观星树下相聚,还附带一朵珠花。但陆九莹断言这并不是陆蛮所为,而是有人想借旧事刻意设局。
蔺仪谋划在先,眼下按耐不住的人显而易见。
萧明月问:“陆蛮应当也收到了信简,他会赴约吗?”
陆九莹有所思量,她觉得年少的陆蛮心性热烈,非黑即白,若在当时他便是识破旁人心计也会一探究竟,可此番再见男人的眼神敏锐且复杂,已然不是一个毫无顾忌的少年郎。
她说:“许是不会。”
“他来与不来都不会改变局势。”萧明月抻了抻手中的皮鞭,那是她连夜从皮革上裁剪出来的傍身武器,而后瞧着陆九莹缄默不语,她用力甩向地面,“放心,蔺仪说了,我只需将人引到观星树下即可。”
“她还有其他的话吗?”
“没有。”
其实蔺仪另有一句叮嘱:相风铜凤指引北时,务必离开观星树下。
萧明月不想让陆九莹过分担心,也便没有多说。
陆九莹问她:“你是否确定小霍将军也会去观星树?”
萧明月蜷起鞭子:“事关太子大事,他定然会去。”
陆九莹略有思量:“皇储之争性命攸关,要不让玲珑同你一道吧。”
“我已经叮嘱过玲珑,届时我将装扮成你的模样赴约,你们只需闭殿不出莫管外面。蔺仪既让霍起出面,想来此事势在必行,阿姊不必担心。”
“同归殊途,一致百虑,蔺仪能有这般心思,断然不是普通女子。”陆九莹说罢握住萧明月的手背,“你呢,你这般相助太子,可还有其他心思?”
“有的。”萧明月并不想隐瞒陆九莹,她想到与阮燕云的羁绊,“年少时,我与太子妃在云梦泽有过一面,那时我似乎对她并不好,即便她如今锦衣玉食,身份尊贵,我依然愧疚不已。”
“她还怨你吗?”
“应当不怨,她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你二人生了误会还是要解释清楚,以免日后留有遗憾。”
“姊姊说的是,我也想与她见一见。”
其实萧明月对于阮燕云很是彷徨,要说感触也说不出实际,她略有惆怅的喟叹一声,随即看向万里无云的天际,她只愿旧人消愁,再无悲怨。殊不知,灿烂辉光的背后竟还是一片乌天黑地。
陆赜秘密与炼丹宫的梁仑同恶相党,试图再乱宗室阴私扳倒陆蛮。陆蛮一直藏锋敛锐,暗中交际北方欲要起事。太子党一众潜于波涛汹涌之下,以不变应万变,循循递进布下罗网。
长安盛景最当时,却也是风吹叶动,山雨欲来。
阿尔赫烈居于蛮夷邸看向远方的楼阙,已然预料到高墙之内的局势,无论他们如何明争暗斗于他来说都是有利无害,他只需坐观成败即可。只是先前霍起与年家的联姻确实转变突然,萧明月的愿景破灭终是为这场赌局划上了尾声,要问他心中是否有遗憾,答案是仅此而已。
阿聿在霍起与陆九莹未能结亲后实则松了口气,因为他曾试探过将军,倘若萧明月为滕入府便是有夫之妇,这一生恐难离开墙垣。将军却漫不经心的道了声:孀妇离府寻常可见。
阿尔赫烈的杀意是毫不遮掩的,对心上人的爱护亦是。
眼下萧明月即将远行,那些绞缠于她的藤蔓却开始肆无忌惮地勾连,这无意也是在寻衅他的防线。阿聿想做些准备,却见将军早已擦拭好匕首,利刃入鞘,以待时机。
三日后观星树下,萧明月如约而至。
此处地势居高,三面环山,其筑台与明曜台对角而立,连成一线的中心便是九五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