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与陆九莹拿着爰书来到太守府。
因着十三州颇为动乱,李嫱便从舅父家回府,闭于闺中。她听着女婢来报有位翁主被太守大人拒之门外,便晓得是陆九莹。
本就被困在府中哪里都不能走,李嫱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便去门前一探。
萧明月正递着帖子与门仆再三恳求,李嫱开了半扇门现身出来,她颇为幸灾乐祸地笑道:“没想到吧,你也有求来我家的一日。”
陆九莹就站在旁侧,与李嫱微微行礼,但后者不予理会。
“听闻你家阑出财物还反抗拒捕,真是好大的胆子。”李嫱于青阶之上俯视二人,“所谓绝配,不正是罪人配恶人,好一出姐妹情深呢。”
萧明月回道:“李娘子不必如此,今日我们是来求教太守大人,不是同你吵架的。”
“你当我是同你吵架呢?我这是瞧不起你,看不出来吗?”
萧明月冷着眸,平静说道:“看出来了,只是你如何对我没有关系,这般对翁主可就无礼了,你们好歹也是同窗。”
李嫱看了眼陆九莹说:“我与她已经不是同窗。”
李嫱对陆九莹的敌意十分明显,后者也不知为何,只是当妹妹年纪小颇为调皮。本来萧明月已经有所忍让,李嫱见状索性下了台阶,走到二人跟前。
“陆九莹,亏我阿父还教过你,萧明月不过是区区庶民,你为她这般能讨到什么好?只会害得自己一身污名还要连累太守府。”
陆九莹说:“嫱妹妹,此事复杂,你不知为好。”
“有何复杂?现在憉城谁不知道萧明月一家通敌卖国,她真的以为靠着你便能免逃一死了?”李嫱转头又看向萧明月,一字一句说道,“我阿父的门生说了,你跑不掉的。”
萧明月与陆九莹对视一眼,皆未开口。
李嫱颇为倨傲地抬了抬头:“我阿父的门生还说,宋家想活命只有一条路,除非去长安。”说到此处,她突然惊觉多言,于是立马改口,“去长安死得更快!”
听了李嫱的话,原本陆九莹心中三分把握转为六分。
李太守定是与门生商讨过宋家一案的转机,但是他们并未有所行动。李嫱这般口无遮拦地说道,本想呵退二人,岂料萧明月不入耳,甚至侧过身不再理会。
陆九莹也撇过头去。
李嫱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她不被待见着实气恼,于是又往萧明月面前贴近,岂料后者陡然转过身来胳膊用力一撞。李嫱脚跟不稳,故而仰天而坐。
她瞪着一双圆碌碌的眼睛,简直不可置信:“敢,敢推我?”
萧明月都未发现人贴自己脸上来了,甚是无奈:“我若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说着她弯腰去搀扶对方,李嫱却反手拉住她的胳膊,欲将人拽下。可李嫱又如何能想到萧明月实乃练武之人,丝毫不为所动。
李嫱起了半边身子,又狠狠摔下。
她很是痛苦地捂住后腰,哭天喊地:“好痛!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我拿下!”
莫名的一场争斗就这般开始了。
李太守出来的时候,正瞧见李嫱毫无礼节地撒泼。不过是十四五岁小娘子的取闹,在太守的眼中简直是大逆不道,朽木难雕。
他厉声教训李嫱:“我真是太过仁慈,才让你在翁主面前如此无礼蛮横,到你舅父家学了什么回来?学了一身胡搅蛮缠,不分是非!”
李嫱心中委屈,她就是忧心阿父被此案所累,所以才想撵走她们。但亲人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数落批判自己,小娘子的薄面顿觉火辣辣的。
她忍不住辩解:“我去舅父家又不是做学问,女儿是去养身体的……”说罢红着眼睛看向陆九莹,“我先头那般努力在崔夫子家读书,可阿父总说我不如翁主,我哪里不如了?陆九莹学那么多诗书礼节又有何用,她家还不是起兵谋反,沦为罪人!”
李太守闻言气到颤抖,猛然挥袖:“你当真是无知愚蠢,立刻向翁主赔礼!”
陆九莹连忙劝说:“无妨,无妨。嫱妹妹回家去吧。”
“你又装什么好人!”李嫱抹着眼泪倒真一副可怜相,“既然我阿父喜欢你这样的女儿,干脆给你让位置好了,我回舅父家!”
“你……”李太守着实被气狠了,扬手就要教训李嫱,萧明月更快一步上前拦住,将李嫱推开,那个巴掌落在了萧明月的肩上。
好一个严父,下手真是疼的。
李嫱被吓得猛地吸了口冷气,边哭边打嗝,许是觉得太丢人,不再与其争论忙不迭地跑回府内。短暂的厉父训女就此收尾,徒留几人对视尴尬。
终是李太守向陆九莹作了一揖,说道:“翁主恕罪,小女实在猖狂。”
陆九莹回礼,轻声说道:“李嫱敢言聪慧,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并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