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而隋意与少当家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曲红英给他们送菜,也只是送到了门口,自有少当家的贴身婢女将菜端进去。约莫半个时辰后,隋意出来了,别的没看出什么,只知道她吃了个肚圆,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这是做什么呢?”隋意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只见那位坐在私人飞舟上煮茶点香的俊俏郎君,不知何时进了大堂,正欲摔扫帚。摔到一半,又忍住了,一言难尽地望着曲红英,道:“我都不是伙计了,为何还要帮你们洒扫?”
曲红英一手端着茶水,一手叉腰,“这不是你自己拿的扫帚嘛,可不能怪我。再说了,你走之后人手紧缺,我跟小桃忙得团团转,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帮个忙怎么了?要不你替我们说说话,让商会那边再派一个人过来?”
俊俏郎君面露嫌弃,又瞥了眼隋意,“这不是又来了一个?”
曲红英摊手,“人家是值夜的。”
隋意悟了,原来这位就是神秘的第五人。跟了少当家,可不就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仔细瞧着,他与曲红英看似互相埋汰,但实则……关系还不错?
“隋意,来跟前辈打个招呼。”曲红英还给两人互相引荐,半点儿没有勉强。
前辈叫程顺平,年纪与曲红英相仿,已经二十八了。云梦大陆的二十八岁,对于修仙者来说,还很年轻,可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孩子满地走的年纪。程顺平能以二十八岁高龄得少当家的青眼,不是件容易的事。
程顺平冲隋意点点头,又叮嘱道:“我如今已改名了,不叫程顺平,叫程无忧,可别再叫错。”
隋意不在乎他叫什么,一声前辈大过天。她叫了声前辈,程无忧倒也很有前辈的样子,说着不再做洒扫的活,似乎要与伙计的身份做切割,但实际上又传授了隋意一些值夜的经验,顺手还帮曲红英把茶水递了。
做完之后又后悔,反反复复。
隋意还发现,飞舟上的其他人跟他关系也不错。曲红英跟他说了小桃想值夜的事,程无忧登时满脸不赞同,又找到小桃好生说道。
小桃在他面前都活泼不少,苦着脸拉来李铁挡着。李铁这憨头憨脑的,还在那儿“顺平哥”长,“顺平哥”短,殊不知即将大难临头。
隋意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等到程无忧重新端起“无忧公子”那副架子,跟着少当家坐私人飞舟离开,这才慢悠悠回房睡觉。
她维持着这样的好心情入眠,安安稳稳地睡到太阳落山,起床洗漱、换衣,再刷地拉开窗帘,迎接又一个美丽夜晚,以及在那漫天繁星的背景下御剑飞行的——蓬山真君。
又是你。
这位真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为何总在晚上出没,还老是出现在我的窗前?这云梦大陆的天上,那么多飞舟在航行,他怎么老走这条路?
最重要的是,他为何看我的目光还带一丝幽怨?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修了个仙。难道现在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把他始乱终弃了?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他后悔把鸣匣当报酬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毕竟这位真君看起来不富裕,不仅打欠条,还穷到卖鹅蛋。
思及此,隋意果断地又把窗帘拉上,眼不见为净。
陈官:“……”
是这风太喧嚣,夜太凉了吗?他怎么感到一丝丝冷漠扑面而来。
不过此时的陈官,已不是几天前的陈官了,他从洛洲离开后又去了趟万剑宗,已经对隋意有了新的认知。
“笃笃。”他抬手敲窗。
隋意思量过后,还是重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问:“蓬山真君有何指教?”
陈官抬手见礼,无论对面是谁,他向来都表现得很有气度,“隋姑娘,在下只是有两句话想要告诉你。”
隋意:“什么话?”
陈官:“你在蒸汽飞舟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仇人将在明天登船。”
隋意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眨了眨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官答:“偶然听闻。”
蓬山真君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隋意不得不正视起来,仔细打听仇人的身份。陈官既然选择告诉她,便不会有所隐瞒,道:“是隐月窟的人,从西北而来。”
隋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蓦地,她又直直地看向陈官,“真君为何特地来提醒我?”
陈官:“在下很敬佩姑娘。”
虽说进入仙人洞府的都只是仙门的年轻一代,并无真正的大能在里面,可隋意同样年轻。她能在里面搅风搅雨,以一己之力让所有人都睡不着觉,这份心性,这份手段,让陈官叹服。甚至都不去计较自己不幸背锅的事情了,毕竟这本也不是隋意的错。
人人都嫌弃搅屎棍,可焉知棍之牺牲?
“话已送到,姑娘珍重。”陈官略一拱手,潇洒离去。
“嗳!”隋意探出头去想叫他,可这位真君飞得贼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她只能遥望他的背影,在那无垠的星空中,飘渺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