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枕抱着披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最近是比以前能吃能睡了一点,而且视力和嗅觉也确实都比以前灵敏很多,还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可这样的变化又代表着什么呢?
没等温枕细想,脚踝的铃铛轻轻一扯,眼前景物一番明暗交错,温枕足下踩空,坠落感袭来,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找到攀附的地方,手却撞上了温热而光滑的瓷质壁面。
紧接着,水花四溅,温枕一头扎进了热水之中,反应不及时,连着呛了两口水,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在水中站稳了脚,湿漉漉的手紧紧攀着水池边沿。
碎发滴着水,温枕像是被冷不丁被丢进水里的小狗,站在热气腾腾的水中茫然四顾,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
“谁在那里?”
温枕的身后,有人用困惑的语气问。
温枕一惊,猛地回头,隔着水雾看清对方的模样,他脚下往后退了两步,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开始在心里疯狂问候息九渊。
这混账东西到底是把他传送到什么地方来了!
滴答,滴答,滴答……
寂静的浴室内,水龙头不紧不慢地往下滴着水,与温枕此时焦灼又尴尬的心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隔着雾气,观察着四周。
虽然浴室内的布局和摆设大不相同,但从大体的装修风格上依然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并没有离开那座房子,而眼前的这个人……
温枕轻擦了一下面颊的水珠,回想起房东太太提起的那位行动不便的室友。
当时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这位室友并不只是行动不便那么简单。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坐在轮椅上,穿着简单的居家服,两手搭着轮椅扶手,十指修长漂亮,但显然很少晒到太阳,整个人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仅从面部轮廓来看,这年轻人已经胜过了娱乐圈内的绝大部分人,哪怕坐在轮椅上,依然保持着端正温雅的仪态,一眼看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唯一的缺憾,大概是那双被绷带遮挡了的眼睛,遮挡住了年轻人所有的神采。
但就像白玉缺了口,也有它独特的一面,这种缺憾的美在年轻人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与他温润的气质相辅相成,若说是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温枕有些失语,他忽然想到,若这年轻的室友目不能视,那么早上他看到的窗户边的身影就不可能是这个人,当时他清楚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浴室里开了充足的暖气,温枕在地下巢穴里被冻得发麻的四肢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踩在别人的浴池里。
“抱歉,我……”温枕语塞,他又拽了拽披风,它看起来并没有被淋湿,他匆忙从浴池中出来,抬腿时一阵疼痛,才发现刚才的挣扎中不小心碰到了浴池壁,大腿青了一块,在白得过分的肌肤上显得有些刺眼。
但这会儿温枕哪有闲情仔细查看,他还忙着找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别人浴池里。
“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叫温枕,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新搬来这里的,房东太太应该有向你提过,我真的不是坏人!”出于礼貌,温枕还是做了自我介绍,以免在他做解释之前就被受惊的室友报警抓走。
年轻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钟姨确实有提起过,可是……”
“今晚我大概是喝多了,刚回到这里,头脑不清醒就闯了进来,还弄脏了你的浴池,非常抱歉!”温枕郑重其事地道歉,并提议,“我可以帮你重新换水,等把这里清理干净,我们再商讨一下赔偿的……”
“嗤……”年轻人突然笑出了声,他的唇角上扬,看起来有些愉悦,“不必这么紧张,也不必小题大做,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
“你我共处一室,我双目失明,又不能自由行动,如果你有歹意,我根本无法抵抗,你也完全没有必要向我解释这么多,所以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温枕松了口气,对方这样宽容,事情就好办了。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年轻人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叫奚楚,也是刚搬来这里没多久,只打算暂住一段时间,目前是自由职业者,而且如你所见……”
他轻轻拍了拍轮椅扶手,笑道:“是个需要依赖他人照顾的残废之人,所以每天会有人定时到这里照顾我,所以这段时间里如有打扰之处,还请多包涵。”
话说到这,温枕心下了然,看来白天窗户边的人便是照顾奚楚的人了。
他不禁暗笑自己一惊一乍,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怀不轨的人。
温枕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大概是奚楚的家人担心他独居无法照顾自己,有个共居的室友,若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照应一二,所以温枕才能这么快就租到房子。
“虽然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工作,不过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只管来找我。”温枕难得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好感,他放轻了语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