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果然被内鬼泄出。
较之他们的报价,少了二十四文。
不多。
只少了二十四文。
谁泄的密?
她身边无人,自然不是恒记的锅。
那么,就是显金身边的人。
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周二狗?显金口中的“狗爷”仔细看,左脚略有不便,据说是当初遭山贼,为诸人活下来,他做出的牺牲是一直说着话嫌弃她又瘦又小的张妈妈?张妈为了给尚在孝期的显金补足元气,愣是将鸡蛋和牛乳做成了花儿还是那个喜欢蹲在门口抽旱烟的精瘦老李头?话不多,说起做纸来,眼睛贼亮堂
看着都不像啊。
这些人并没有倒戈的动机啊!
她看不到这群人背叛的理由啊!
恒五娘喉咙升起一丝酸涩。
明明明明她感觉到了感觉到整个绩溪作坊被显金治得像铁桶一样啊!
怎么可能泄密!
恒五娘指甲嵌进肉里,无比绝望。
文府丞念完白记的数额,一直不见笑颜的脸上终于挂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这个报价,倒是很有诚意。”
白老爷谦逊躬身,“我们一个铜板都没赚——价格是一回事,纸要做好才最要紧。”
文府丞点点头,单手拿起显金面前的报价,翻开边看边念,“贰佰七十七两四钱二十四文”
很接近的数字。
文府丞遗憾道,“可惜,多了二十四文。”
显金平静地颔首,“劳您将折页翻开。”
文府丞依言注意到单子下方有一小半被折了起来,单手翻开,愣了愣,方不明所以道,“此报价为八百刀纸。”
文府丞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看王学正,“今年秋闱,考舍尚且只准备了两万间”
言语间可闻其之不知所谓,“你准备八百刀纸,就算是备用,也没有这个必要。”
文府丞转过身,“我看,就定白”
“易纸和糊名,通常放在一起使用。”
显金截断文府丞的后话,脊背挺得笔直,昂首道,“试卷的设计是糊名法,防止批卷官看到熟人作弊放水;易纸,则是防止批卷官在看不见姓名、籍贯的前提下,通过考生的字迹或特殊的符号印记来作弊。”
文府丞被成功吸引,正想说话,却见王学正神色难按激动地走下来,“继续说继续说!”
显金再道,“易纸,即为,考生的作答试卷收至提学府衙后,安排专班对考生试卷进行誊抄,模糊掉考生的字迹与可能存在的印记,誊抄完毕后统一呈给批卷官,从源头杜绝作弊可能——既然要易纸,那么四百刀肯定就不够了,两万名考生,也就是需要四张卷子,即八百刀纸。”
“我的报价,包含这八百刀纸的出品,以及空白卷纸自宣城府运往应天府的运费。”
“这个报价,是我们的成本核算价格,我一个铜板都赚不到,甚至有可能因补货或突发事件砸钱赔钱。”
“故而,如果‘诚衡’有这个荣幸接手本次文闱卷纸,还希望诸位大人能够准许陈记提前售卖这种纸——您放心,陈记售卖的价格一定会压到最低,确保每一位想买纸提前试手感的考生都不会因囊中羞涩而打退堂鼓。”
显金此言一出,王学正满脸满眼尽是激动之意!
什么是政绩!
这就是政绩!
他在礼部分管科举一项数十载,他一听就知道这所谓的“易纸糊名法”,绝对是有效用的!
如果这种新型的防作弊科举办法从他手里流传开来这就是他最大的政绩呀!
王学正激动地来回踱步,顷刻之间,立刻做出决定,“选‘诚衡’!选陈记和恒记!这个法子可行!”
王学正无视曹府丞刷白一张脸,语气笃定略带激动地看向文府丞,寻求声援,“此举若组织落地,那咱们南直隶即为首创啊!别的不论,咱们南直隶今年年终述职时,必定会大受赞扬!”